听了这话,元光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实在的,他还是不信他们会做得那么绝;但如果真发生了(参考今早老夫人的表现),他可不能拿儿子女儿的安全做赌注——
钱,没了可以再挣;但人,他输不起!
“阿晚,你等会儿下去,就让元达去市集买两只木缸回来,你的书房和我的书房各放一个。”他立时就做出了决定。“晚上,叫信达雅三人轮流值夜!”
元非晚乖巧应了。其实她也不确定老夫人是不是真能做得出火攻这种事,但有备无患嘛!如果他们想多了,顶多也就浪费一点力气;但真被他们抓到现行的话……哼,什么老夫人,什么二叔,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此时,元府里,老夫人睡了个午觉,刚刚睁开眼睛。几乎是立刻,账本的事情就出现在她脑海里。
“哼,不过是一个小贱蹄子,竟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她愤愤地捶床,床板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虽然刚醒过来,但老夫人的火气依旧很大。不为别的,就为了她和元光宗商议用火后,却在人选方面出了问题——
她和元光宗自己,当然不会出马去干这种事,怕脏了自己的手。然而,她当时打了包票说这事包在她身上,没想到一转头,婢子水红根本不愿意去干!
“老夫人,您要我这么做,还不如直接打死我呢!”水红声泪俱下地道,模样真的可以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不管成不成,都是一个死,您就让我死得痛快点吧!”
“瞎说!”老夫人鼻子都要气歪了,“三房那事儿,你忘了吗?”
给三房张婉之下毒,是老夫人授意、黄素默认、水红执行的。此时老夫人提出来,就是想警告水红,她身上早就有前科了。
当着老夫人的面,水红当然不敢说,她下毒是被迫的。她也不敢说,在老夫人不注意的时候,张婉之看她们的目光都是恶狠狠的,她们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这唬得她总做噩梦,梦里张婉之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浑身发臭流脓的女鬼,尖叫着要她偿命,诅咒她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炮烙油煎之苦……
水红自认胆子还算大,但架不住心虚。想想看,她给张婉之下毒,人还没死,她就成这样了;要是真一把火烧了别院,她哪里还能睡得着?
被发现的话,她会被砍头;不被发现的话,她会被自己折磨死!
所以水红才说,左右都是一个死,这事儿她做不了。
见婢子抵死不从,老夫人气急,直接抓了手边的一个什么东西扔过去。“没用的东西!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这话大意和元光宗对黄素说的毫无差别,可见老夫人和他是实打实的亲母子。她扔出去的东西是一个马匹造型的彩陶摆件,不偏不倚正中水红额角,底座在她脸上划出一道极长的血痕。虽然水红已经伸手去捂,但没来得及,只摸到一手血。
见了红,又听了彩陶碎了一地的声音,老夫人心中的愤怒更加高涨。“去,院子外头跪着,我不叫你就不准起来!”
这动静闹得大了,更别提水红流了一脸血。不过一盏茶功夫,水红无意中打碎老夫人最喜欢的彩陶玩意儿、因而被罚在烈日下跪石板的消息就传遍了二三房。
“这还真是把人往死里折腾呢。”二房偏房里,节夫人站在房内,透过一条约莫寸许的窗缝观察外头的情形。“这可真是……”她摇了摇头,清丽的脸上却是一片幸灾乐祸之色,“一早火气就没消下来过,想必是在大房那里吃了苦头、回来泻火罢?”
想到元光宗对黄素吼的那些话,节夫人心里就一阵痛快。这么多年了,她做低伏小,不动声色地扇些床头风,终于熬到了元光宗厌弃黄素,正室之位已现曙光。
黄素有儿子又怎样?她也有儿子!若是黄素惹得元光宗不喜,连着元非武也讨不了好去!
节夫人丝毫不担心元光宗和元光耀撕破脸。因为她知道,元光宗一直想要夺嫡,而元光耀手里有一笔丰厚的聘礼和嫁妆。她有一对儿女,不是正好用得上吗?
只可惜,元非晚的身子看着病怏怏,却给她挺过了这次去!若是元非晚一病不起、乃至病死,视女儿如掌中明珠的元光耀能好到哪里去?只要再稍微添柴加火,大房之位,不就轮到他们二房了吗?
节夫人想,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里流露出一丝阴毒。白费她花光了手里的积蓄买通江婆、又着人偷偷地在那些衣服上加料,却只换来这么个结果!
但也没关系,她又想,就算元光耀查起这事儿,也只会知道,三房张婉之最有动机。干掉一个吃白食的,也不错。没人会怀疑到她……毕竟,明面上,她可是柔弱无害、与世无争的偏房小妾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