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夏天,季衡穿得少,是轻薄料子翰林院官服,头发都被束进了官帽里,露出纤长洁白颈项来,他此时脸色比刚才惨白要好很多,微微显出了一点红晕,正像是一块羊脂白玉放粉色绸布上,映出那种红。
皇帝刚才激动,没有心情想别,此时才发现季衡身上薰衣香是淡淡微带苦味橘香,宫里是不用橘香做熏衣香料,大约是因为这太平民,但是皇帝季衡身上闻到,只觉得这就如自己感情,那么清宜人,又那么甘后回苦。
皇帝不想再和季衡吵架,怕他又因激动而难受,但他也不想离开,所以就只是站那里,之后看季衡没什么事了,他甚至就拿起季衡写稿子看起来,季衡写好稿子少,但是作为草稿乱写乱画纸张却多,够皇帝翻看一阵。
太医院距离兰台阁不近,所以翁太医即使跟着侍卫一路小跑而来,但是也花费了些时辰。
柳升见到他,赶紧对房里通报道,“皇上,太医院翁大人到了。”
皇帝听到,就说,“进来。”
于是柳升赶紧将翁太医领进了房里,翁太医接过医童手里诊箱,走到了皇帝跟前去,先对皇帝行了礼,然后看到坐了椅子上季衡,又对他问了安。
翁太医对季衡和皇帝之间暧昧关系是很了解,此时见到季衡坐皇帝站也并不觉得诧异。
皇帝担心季衡身体,就吩咐道,“赶紧为君卿诊脉,方才他突然就脸色变得苍白,又出冷汗,还身子发软,一味想吐,但又没吐出什么来。”
翁太医心想这是中暑表现,不过他又有些诧异,因为房里并不热,他从皇帝语言判断季衡是身子太弱,所以热一点就容易中暑。
太医都是要稳重,而且每句话都要慎之又慎,所以他喏喏应了皇帝,就摆出脉枕放椅子扶手上,让季衡放了手腕后,他就是半跪着给季衡诊起脉来。
季衡近身体羸弱,加上前段时间瘦下去没有怎么长回来,所以手腕显得非常纤细,又白腻得过分,翁太医搭上去,略微有点奇怪,因为季衡以前身体很冷,触上去像触了玉,但是这次却是有些暖,比以前体温稍高,他沉吟着诊了好一阵,越诊心里越是惊讶疑惑,他将这次脉象和以前给季衡诊脉象做对比和印证,心里闪过了不少判断,但是面上却只是沉吟着,他一会儿又拿着脉枕放到季衡右手边去,然后又诊起右手脉来。
翁太医实是觉得季衡有这脉象十分之怪,以前他就发现了,但是怕说错,所以从来不敢乱发言,这次他沉吟得过久了,皇帝突然打断了他沉吟,“怎么诊这么久。”
语带不满之意。
翁太医被惊了一下,脸上神色也有些复杂之意,皇帝又问,“是怎么了?”
翁太医嘴唇动了动,似是不好回答,后却只是说,“当是暑热之故,季大人只是中暑了,但是季大人身子弱,身体本就虚寒,却不宜用降暑之药,微臣为季大人刮痧就好了。”
季衡觉得这也好,他不大想吃药,近也不知怎么了,闻到药味就觉得难受,舌头沾上一点药,就觉得药刺激得他舌头发麻发痛,明明是以前喝惯了也是如此,不知怎么就对药物和食物敏感性都变高了,而且挑剔得很。
且还非常喜欢柑橘味熏香,其他味道熏香则是闻起来就总觉得头晕。
季衡却不好将这些症状此时说给翁太医听,因为皇帝旁边,他听到了只会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