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一段是大臣从京城到蘅兰宫必经之路,故而这一段道路宽阔,铺着青石板,街道井井有条,房屋俨然,秩序井然。
季衡主张皇子应当多看看宫外情形,这样才能让他们对下面百姓生活有个了解,而不是学一些高屋建瓴空话。
故而杨歆儿和杨笙儿是出过不少次宫。
街道两边都挂着大红灯笼,街上人流如织,不少城中居民也这一晚到城东来游玩,城东有三条大水系,而且有湖,正是坐画舫游玩好地方。
杨笙儿和他三哥坐一起,他黑溜溜大眼睛看着马车外面,不断感叹,“好多人,有卖糖人,哎,阿父呀,有卖炸糕,还有,哎哎,那是什么,好像很好吃呢……”
季衡和皇帝坐一边,就说,“咱们就车上看看,不许吃外面东西,对你肠胃不好。”
杨笙儿略微失落,但是很他又被外面耍猴戏吸引了注意力,继续唧唧喳喳起来。
马车停了雍东河边一座楼前,柳升过来亲自为皇帝这一家人掀开马车帘子,下面已经放好了凳子,三皇子先稳稳当当地下了车,然后他把弟弟接了下来,之后才是皇帝下了马车,回身将季衡搀了出来。
临街此楼有三层高,修建得很是精美,杨笙儿眼睛四处看,便衣侍卫已经隔开了人群不要往这边挤,他站那里,只见这灯火璀璨之中,人们或笑或闹,来来往往,有牵着孩子男人或者女人,有戴着帏帽未出阁姑娘,有挑着担子卖东西小贩……,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脂粉味还有食物香味,各种味道夹杂,杨笙儿没有嫌弃这些味道,只是觉得,人很多,外面好热闹,这就是夫子所说,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吧。
他为他父皇和阿父感到了骄傲,季衡叫他过去时候,他就保持了作为一个皇子尊贵和威严,迈着胖嘟嘟短腿一步一步姿态庄严地走过去了,他阿父看他走得怪模怪样,就牵住了他手,“方才车上把腿坐麻了吗?”
杨笙儿愣了一下倍受打击,嗫嚅道,“没有。”
季衡道,“哦,那就好,咱们进去。”
杨歆儿感动不比弟弟少,因为他比杨笙儿还大了三岁。
街道两旁都栽种了树木,有槐树,柳树,杨树,还有枣树皂角树柿子树枫树等,正是盛夏时节,所有树木都枝叶繁茂,树和房屋之间则有排水沟,每条街道都打有公共打水井,有专人守井。
杨歆儿曾白日里出过宫,骑着小马驹从街上走过时候,街道上树荫遮蔽着日光,卖凉水和果子小贩树荫下叫卖,他当时便觉得十分愉。
因为那天前几天他刚读杜甫诗,知道乱世之苦,故而便深深感受到了现世安稳。
进了楼里去后,原来楼后面便是河,已经有画舫那里等着了。
皇帝握着季衡手,“咱们是要游河吗,朕以为是路上走走看看。”
季衡便道,“今晚街上人太多了,咱们去那街上挤吧,便不安全,也辱没了身份,要是为了不挤,侍卫会将路人赶开,那太扰民了,所以咱们坐船游河游湖就行了。”
坐上船,季衡怕杨笙儿太兴奋掉进水里去,就让了女官把他看好,而杨歆儿也自告奋勇说自己会好好盯着弟弟,然后,他和杨笙儿就跑到船头上去了,杨笙儿趴船舷上,咋咋呼呼地觉得这个也奇那个也好玩,有甚者,有人摇着小船从他们船边慢慢划过,然后还有人坐船头烤鱼吃,杨笙儿一声大叫,“我也要吃烤鱼。”
杨歆儿赶紧把他嘴巴捂住了,那位坐船上烤鱼人士,穿着一身青色儒衫,应该是个不羁书生,听到杨笙儿那一声满含渴望大叫,就让自己船夫把船停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对杨笙儿笑道,“小公子,不嫌弃话……”
他就递了一串烤鱼上来,他船要矮很多,杨笙儿伸手就要去接,“我不嫌弃……多谢公子……”
杨歆儿把他拉住了,对那书生道,“我弟弟太无礼,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然后就要把杨笙儿拉走,杨笙儿不高兴地板着脸。
那书生道,“只是两串烤鱼而已,不值什么。下方才已经送出去四五串了。”
杨歆儿道,“多谢公子你好意,我弟弟肠胃弱,吃不得这些东西。”
那书生倒觉得好笑了,看着杨歆儿说,“不知小公子名讳?”
杨歆儿道,“不敢当。”
把杨笙儿往船里面拉扯了,杨笙儿不满地说道,“我就看看,我又不吃。”
杨歆儿说,“我才不信你。”
杨笙儿脸一板,脚一跺,“你太过分了。”
杨歆儿道,“堂堂皇子,去接别人这般施舍,成何体统。”
杨笙儿一板一眼地道,“这哪里是施舍。只是他闲情逸致,我正好又看到了,他就要交个朋友罢了。”
杨歆儿没想到他道理还多,就说,“你得听我。”
杨笙儿却哼了一声,又跑到另一边船舷上去往外看去了,杨歆儿叹口气,只好跟了过去。
守着两人两个宫人听到两人争辩,只心里好笑,不敢上前来打搅。
杨笙儿趴到旁边船舷上,没想到正好又对上了那书生小船,对方对他笑了一下,又继续烤鱼了。
杨笙儿不向他要吃了,只是看着他烤鱼动作,觉得这比起弹琴弄笙要优美太多,他只差流口水了。
杨歆儿则没有趴船舷上,而是靠着旁边装饰了帷幔柱子盯着弟弟,那书生看杨笙儿十分可爱,而且小小年纪,已经是带着艳色漂亮了,虽然胖胖嘟嘟,却改不了漂亮事实。这般漂亮孩子,他还没见过,故而总要逗他一逗。
书生问杨笙儿道,“你们是哪个府里?”
这一天能下水船只都是经过检查了,这般大画舫,是要有通行证明才能够河里行驶,这一天通行证明可不好拿。
京城里达官权贵十分多,富商巨贾是不少,能够置办得起这般一艘画舫人家很多,但是能够这一天拿到通行证却不多。
要是是贵人之家,船上当有家族徽记,不过这艘船上却没有,便让人觉得奇怪了,是以书生才那么一问。
杨笙儿想和他聊天,就看了哥哥一眼,说道,“乃是刘状元胡同宁安伯府上。”
杨歆儿觉得他胡诌得十分好笑,也不拆穿,书生略微诧异,不过宁安伯因为是逆臣之子,之后虽然给封了爵位,却是没有徽记,倒是符合事实,只是,“宁安伯府上呀,可下听说宁安伯没有成婚,也无子嗣。小公子却是他府上哪位亲戚?”
杨笙儿些许答不上来了,就看向哥哥,杨歆儿就过来说,“友人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