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亥时末, 远山无月,天晦如墨。
朕特意早早歇下, 就是为了能在最夜深人静、无可争议的时间点抓谢镜愚一个现形。刘瑾已经照朕的吩咐, 让监门卫等着一路开门——中间绕开中书省和门下省,再从长春门出宫,最后直走一段就到尚书省了。
“陛下, 此时夜露寒凉,还是老奴替您去吧。”刘瑾在给朕系披风的时候都不忘唠叨。
朕不以为然。“光你去有什么用?你去了,而后谢相和朕请个罪,回头又照样自顾自继续?”虚心接受坚决不改这种事,朕相信谢镜愚干得出来。
虽说刘瑾事无巨细地操心, 但涉及到军国君臣之类,他一向说不出个所以然, 或者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那老奴给陛下提灯。”
朕又想了想。半夜毕竟不比平时, 要是传出去就不好解释了。“不,你走在中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你要替朕去尚书省取点东西。”
刘瑾照办。朕轻装简从,一行人左弯右拐, 很快就出了太极宫。宫外属皇城外城,左右全是六部、十六卫之类的机构,除了值宿之人,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等快到尚书省时, 朕压低声音吩咐刘瑾:“把灯笼熄了,留一个就行。一会儿进去, 你在外间随便找一找,朕自己进去。”
刘瑾一怔,估计终于明白了朕的决心。“那陛下小心一些,老奴在外头等您。”
朕随意地应了一声,满心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朕就不信了,这样都不能让谢镜愚乖乖听话!
虽然朕只来过尚书省不到三回,但它就是个方方正正的结构,规模比太极宫小得多,根本不可能迷路。趁着刘瑾拖住前面当班的官员时,朕从偏门绕了出去,一路往后直走。每二十余步就有一盏灯笼点着,朕毫不费劲地找到了存放历年档案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