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摆了摆手,意思意思地勉励了几句,便装着醉酒的模样,被何文庭扶上了回宫的马车。
丝竹管乐还未曾停歇,宁衍的车架都出了长乐宫的大门,那声音还是萦绕不绝。
因着是除夕的缘故,宫城各处都挂了灯笼。烛火将红纸糊成的灯笼映得红彤彤的,连带着砖红色的宫墙,将这满宫城都装点得热热闹闹。
宁衍伸手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正跟一只嫦娥奔月的宫灯对上了眼,那宫灯里外三层,被风一吹,里头镂空的那层便滴溜溜转了起来,正巧将那轮明月转到了宁衍这头。
温暖的烛火从明月的缺口倾泻而出,补足了那款剪纸的缺口,也在这小小的死物上描出了活生生的“明月”。
宁衍瞧着那灯,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别的。
“何文庭。”宁衍唤道。
何文庭原本候在车架另一头,闻言忙小跑几步绕过来,答应道:“陛下,您说。”
“朕生辰时的烟花还有吗。”宁衍问。
“有。”何文庭说:“在工司的库房里还堆着一些。”
宁衍嗯了一声,吩咐道:“找几个人去抬过来,晚上守岁的时候,咱们在紫宸殿放了它。”
何文庭一愣,说:“……陛下,今夜是除夕夜,城墙和宫墙那边本来就有烟花放。”
“他们放他们的,咱们放咱们的。”宁衍不欲多说,只道:“去拿吧。”
何文庭只得答应,随手在后头点了两个小内侍去搬了。
宁衍回宫时,景湛正等在他门口,他看起来等了有一会儿,手里的暖炉都没什么热气了。
宁衍扶着何文庭的手下了车,见到他还挺意外,问道:“你怎么没回江府?”
“家里没人,回去做什么,不若晚上陪陛下守个岁。”景湛说:“反正您也是一个人,咱俩正好还能凑个饭搭子。”
宁衍:“……”
宁衍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旁人不用跟进来伺候,带着景湛进了正殿。
“你知道了。”宁衍说。
他的语气很笃定,景湛也不奇怪,他熟门熟路地跟着宁衍进了门,活像是回了自己家。
景湛脱了大氅,又搁下手炉,等到在软榻上坐定了,才慢悠悠地说道:“大过年的恭亲王都没入宫,这么稀奇的事儿,宫里都传遍了。”
“哦。”宁衍神色平淡地说:“都说什么了。”
“倒也没什么。”景湛说:“无非就是说王爷今年没进宫什么的……宫里人,没那个胆子传什么难听的瞎话。”
“别说宫人,连朝堂上的臣子也好奇。”宁衍坐到景湛对面,随口道:“大理寺卿,永安王……还有好几人也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