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个地步,皇叔可千万别说教……”宁衍说:“说也来不及了,我是一定要继续下去的。”
宁怀瑾又沉默了一会儿,顺着宁衍拉他的动作坐上榻边,伸手掖了掖他的被角——他看出来了,宁衍中毒后变得极为怕冷,哪怕现在正是盛夏时节,他还是得披张薄被才行。
“臣不明白。”宁怀瑾低声说。
他确实不懂,也不明白无趣又古板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宁衍能这样豁的出去。
“皇叔不明白,也不必非要明白。”宁衍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世上多得是糊涂人。”
往常里宁衍惯会见缝插针地撒娇讨宠,但只要一谈到感情,他就不知犯了什么倔,也不撒娇也不讨宠了,像是生怕自己的感情染上一丝一毫软弱一样,硬邦邦地说:“皇叔只要等着看我的真心就行。”
正文 “……皇叔,好疼啊。”
宁怀瑾等来等去就等来他个这幅模样,哪敢接着坐视不理。
他叹了口气,正想再劝两句,可刚一开口,宁衍就猛地攥紧了他的手。
“皇叔,不管你要说什么,起码别现在说。”宁衍也发觉自己反应太过,松了些力气,软下语气小声地恳求他:“等这件事了了再说,行不行。”
别说宁怀瑾其实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说什么,就冲着宁衍这个语气,他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宁怀瑾看着宁衍的眼睛,心里又疼又软。
君王立于险境是大忌,是要动摇国祚的,但宁怀瑾手里攥着宁衍冰凉的手指,胸口像是平白堵了块大石,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宁怀瑾想,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了,倒不如帮宁衍一把,若真能了了阮茵这处心结,也算是好事。
“……好。”宁怀瑾艰难地说:“这件事等之后再说。”
宁衍原本提心吊胆,生怕他一张口就是拒绝,闻言心中大松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庆幸,下意识想笑,只是嘴角还没勾起来,眼圈却先红了。
宁怀瑾原本就一直盯着他,连忙紧张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宁衍慢半拍地扯了扯嘴角,笑着说:“……皇叔,好疼啊。”
外人不知道,宁怀瑾却清楚,宁衍其实骨子里有点娇气的味道在,怕疼又怕苦,只是平时掩得好,外人都看不出来罢了。
但宁衍同时又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真正痛苦的时候从来不说,拿出来讲的都是些再琐碎不过的小事——就像他一点都没提跟阮茵交手中的惊险,只说了他手上的伤口很疼一样。
可宁衍不说,也不代表宁怀瑾就想不到。何况他这样一叫疼,倒让宁怀瑾骤然想起了以前跟他“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我先是没教养好他,宁怀瑾想,现在又没保护好他。
——他现下回了京,若再连后者都不能弥补一二,简直枉受宁衍十年敬爱。
外头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吩咐,知道恭亲王在殿内,也不来叨扰。外头风雨交加,雨声哗哗作响,烈风顺着殿内唯一一扇通风的窗灌进屋内又席卷出去,脆弱的木窗晃了晃,被风带得重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宁怀瑾没有动,宁衍也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