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如先去偏殿歇息会吧。”不等宁怀瑾说话,颜清便头也不抬地说:“今夜还有得磨,半个时辰后,王爷再回来守着。”
宁怀瑾刚想说他并不累,颜清就又补了一句:“不然王爷在这,我恐会分心。”
颜清这样说,宁怀瑾也不好再说留下,只能点了点头,又看了宁衍一眼,颇为担忧地退了出去。
“师父平时诊治也不怕人看。”景湛等他走了,才小声道:“怎么偏不许王爷看——是陛下的情况很棘手?”
“不是。”颜清将取下的银针丢进酒碗中,说:“是他看不了这个——事关陛下,他会心疼的。”
宁怀瑾并未走远,他方才出来时带上了门,此时正站在廊下,看着外头的雨。
这场雨下的急,雨丝被风斜着挂进廊下,擦着他的脸侧落在身后的廊柱上。盛夏的雨并不寒凉,下得再大也不过是场面吓人,内里柔软得很。
宁怀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轻轻舒了口气,开始从那些或柔软或迷茫的情绪中抽身,开始思索起现下的处境来。
——宁衍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去被阮茵下毒,他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做些文章,才会以身犯险。
宁怀瑾从安庆府走了一圈回来,对那边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比宁衍知道的更多一些。
而宁铮屯粮也好赚钱也罢,想必都是受了阮茵的指点才会如此,在回来的路上,宁怀瑾曾经想过,是不是宁铮已经做好了铤而走险的准备,准备划江而治,起兵造反。
但后来他回京路上收到江晓寒的来信,又觉得不对——阮茵不是个蠢人,若是有名正言顺的法子,便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她明明已经在京中得了手不说,对宁衍下毒,就说明她还是想让宁铮回归“正统”的,那又为什么还要让宁铮随时做好举兵的打算。
宁怀瑾思来想去,只觉得宁衍怕是压根没放弃那个“收封”的想法,才让阮茵和宁铮心里一直提着一根弦,只能被逼无奈地做上两手准备。
“玲珑去哪了?”宁怀瑾随口问。
在廊下守夜的禁军卫队长冲他行了个礼,回到:“回王爷,看方向,玲珑姑娘是往后宫去了。”
应该是去了阮茵那,宁怀瑾想。
玲珑是阮茵的人,这件事对几位重臣来说并不是秘密,虽然阮茵当年塞人时手脚做得隐蔽,但因为她离京太急,到底留下些疏漏。
不过,从宁怀瑾这次回来在殿中见到玲珑开始,他就觉得宁衍已经在这个小小的侍女身上做过文章了——只是不知道,阮茵知不知道这件事。
但从玲珑漏夜前去给阮茵回话来看,大约是不知道的。
宁怀瑾定了定神,思索了片刻,又问道:“江大人在哪,清思殿?”
江府虽然出了两位有名有姓的“重臣”,还有个拿进宫当玩乐的江二小姐,但颜清对于应酬并不热衷,平日里若非必要,从不踏入宫门一步,所以一般来说,如果他进宫来办什么事,江晓寒都会陪着他一起,甚少让他独自前来。
何况是陛下龙体欠安这种大事,宁怀瑾不信江晓寒未曾跟来。
“江大人还未曾去安歇。”卫队长果然说:“此时正在偏殿。”
那倒是方便了,宁怀瑾想。
“本王去找江大人聊聊。”宁怀瑾说:“不必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