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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江山 顾言丶 599 字 2022-10-18

“……陛下好像早猜到臣会来。”舒秋雨说。

“也不能算早猜到。”宁衍放下勺子,瓷勺跟碗沿磕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只能猜测你可能会来罢了。”宁衍说。

玲珑低眉顺眼地从旁边的托盘中取过热毛巾递给宁衍,宁衍接过来擦了擦手,顺手将其扔在了桌上。

宁衍抬手的时候,袖口向下滑了一截,舒秋雨的眼神落在他包扎伤口的白布上,觉得有些愧疚。

“臣女是来跟陛下请罪的。”舒秋雨说着,忽然毫无预兆地拎着衣袍跪了下来,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了膝盖上。

“也是来跟陛下请辞的。”舒秋雨说:“臣女以权谋私,是为官大忌,肯请陛下革去臣女的内司之职,以正视听。”

宁衍接过玲珑递来的手炉,用双手拢在怀里,终于撩起眼皮看了舒秋雨一眼。

“这么说,爱卿是承认,那些脏东西,是从你的手递进来的了?”宁衍问。

“臣承认什么,不承认什么,都不重要。”舒秋雨无意将舒家的话柄交给宁衍,说得模棱两可:“重要的是,陛下查到什么,那就是什么。”

“所以,爱卿是来负荆请罪的。”宁衍点了点头,故作了然地笑了笑,说道:“其实大可不必——阮茵没告诉你吗,在这个节点,就算为了保住‘朕’的小秘密,朕也不能立时三刻就发作这件事,舒家文臣清流,暂且还安全得很。爱卿倒不必现在就觉得阮茵靠不住,急着来戴罪立功。”

“臣女明白。”舒秋雨自始至终神色平静,仿佛成了个压根没脾气的泥巴人,不说慌乱惧怕,连平日里的鲜活都不知道被她塞去了哪。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膝上的盒子,说:“臣也不是来戴罪立功的,而是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的。”

舒秋雨这自称一会儿一变,宁衍却听懂了。

“臣女”是给舒家大姑娘的,而“臣”则是给舒秋雨的。

“臣女顶着舒家的姓氏,一言一行,不能不为家里考虑。”舒秋雨说:“替太后娘娘办事,是‘舒家大姑娘’要帮着舒家,为自己家争未来的荣光——臣女做得很好。”

“但‘舒秋雨’这个人,却确确实实受了陛下恩惠。当初陛下给臣指了一条路,就是想给舒家一个退路。虽然父亲依旧行差踏错,但既然陛下有这个心,就足以令臣感激至今了。”舒秋雨说:“所以臣来给陛下尽最后一次忠。”

舒秋雨说着,低头拨开了木盒上的铜锁。玲珑浑身紧绷了一瞬,待到看清木盒里的东西时,又缓缓放松了下来。

——那里只装着一大一小两只药包。

宁衍挑了挑眉。

“太后娘娘托人带药进来,走的是内司采买的路子。”舒秋雨说:“臣当时无意间听太后娘娘说起过,元江府制这类药原是为了驱虫,分量配比做得甚糙,各个药铺都不同,效用也有增有减。所以臣当时留了个心眼,两样各留了一份,现下拿给陛下,不管是交给太医院也好,还是交给国师也罢,总归是臣帮上陛下一点小忙。”

宁衍冲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会意地走上前,将那木盒合上,捧起来放在了宁衍的手边。

宁衍伸手摸了摸那盒盖,笑着道:“爱卿,你把朕治好了,舒家可就没好了。”

“治不好的。”舒秋雨说得很坦荡:“聊胜于无罢了。”

“也是。”宁衍说:“若是能治好,想必就没有今天这一出‘尽忠’了。”

舒秋雨抿了抿唇,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