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陛下输了,臣就再给您药里加半根黄连。”
除了景湛之外,其实宁怀瑾也没对“宁铮自己烧坏了脑子”这件事抱有什么希望,他甚至怕宁衍年轻心软,对着自己兄弟不忍下手,于是从内阁先一步写了信去往边城,叫关重点出兵将来,只等着随时出发。
所以,当南阳府的百里加急呈到他书案上时,恭亲王的第一反应是莫不是最近劳累,已经出现了幻觉。
只是南阳府的府役还跪在堂下,一身风尘仆仆,眼睛都熬红了,跪在地上手脚发软,双腿还因为日夜骑马而微微打颤,怎么看都不像是做梦梦出来的。
宁怀瑾狐疑地翻开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还在桌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觉着疼了,才有了点实质感。
——难不成是他将宁铮想得太厉害了?宁怀瑾想。
但紧接着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宁铮都忍了十年,不可能临了在这个关头沉不住气。
宁怀瑾放下手里的急报,第一反应就是宁衍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然而事实也仿佛与他猜测的大差不差,当恭亲王连夜进宫,将这封急报送到宁衍面前时,宁衍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指使着何文庭去给景湛传信。
“告诉阿湛,他可又输给朕了。”宁衍兴高采烈地说:“朕后半个月的补药可以免了。”
“陛下——”宁怀瑾说:“您调换了阮茵跟宁铮的传信?”
若非如此,宁怀瑾实在想不到,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宁铮无视阮茵所做的所有盘算,从而走上一条跟阮茵预期截然相反的路。
宁衍脸上的笑意还未曾淡去,眼睛弯弯的,转过头来看向宁怀瑾时也是一副温和绵软的模样。
他未曾承认,但也未曾否认,只是意味不明地歪了歪脑袋:“嗯哼。”
宁怀瑾抬起眼,四下环绕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玲珑身上。
“……玲珑姑娘居然弃暗投明得这么彻底?”宁怀瑾讽刺道。
“一半一半吧。”宁衍说:“禁军围宫的那个雨夜,母后亲手放了只鸢出去,她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我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太后的鸢是训过的,往来过多次,中途若是被人打下来,哪怕是重新放飞也会原地折返。”宁怀瑾疑惑道:“陛下是怎么中途调换信件的?”
宁衍似乎有意要卖个关子,他冲宁怀瑾眨了眨眼,说道:“皇叔冤枉人,我可没打那只鸢。”
“当初我就说过了,我会给三哥一个机会。”宁衍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碎糕喂给小貂,然后将其放在地上,拍了拍手里的碎屑,侧过头看向宁怀瑾,笑着说道:“——谁叫三哥竟不珍惜,非要走上四哥的老路上去。”
宁衍面上虽挂着笑意,眼中的温度却冷了下来,他眼神如刀,坚定而锐利,像是终于褪去了先前一直用来混淆视线的大度和随和,开始露出下面掩藏的真切模样。
这柄锋刃当初由前任帝王亲手打造,被岁月和朝堂淬炼了十年,终于在这场迟来的“兄弟相争”中露出了凌冽寒光。
宁怀瑾晃神了一瞬,竟然恍惚从他身上看到了点宁宗源的影子。
“皇叔。”宁衍说:“我明日也该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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