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本就有此意,自然应允,亲力亲为地提着个铺盖卷跟着宁衍进了帐子。
宁衍前脚一进来,眼神在帐子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帐子里已经先一横一竖地铺上了两张矮榻,其中一张离门边不远,而靠近里侧的那张帐子旁隔着个小几,上头放了壶茶。
——这显然是有人提前吩咐过的。
宁衍心中疑窦顿起,不由得回过头,狐疑地看了宁怀瑾一眼。
然而恭亲王没接收到他探究的目光,他已经自顾自地向外侧的那张榻走去,将手中的铺盖卷放在了上头。
紧接着,宁衍就见他也不拆开那铺盖,而是伸手在被褥缝隙里掏了掏,掏出了两个拳头大小的什么东西拿在手里,转过身向宁衍走来。
宁怀瑾离得近了,宁衍才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小巧的汤婆子,和一个用木塞塞紧的小陶壶。
宁怀瑾把这两样东西在手里掂了掂,转而递给宁衍。
那汤婆子有些旧了,黄铜掐出的纹路缝隙里有些许铜锈绿色还没有洗净,宁衍下意识接在手里拢了一把,发现正是热的。
宫里的手炉都会在外头包一层厚厚的布套,而宁衍手里的小汤婆子却没有这个待遇,热水在里头哗哗响了两声,摸起来有些烫。
宁衍将这只汤婆子攥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忽然道:“皇叔,后军真的丢了帐子?”
宁怀瑾:“……”
恭亲王沉默了一瞬,实话实说道:“其实没有。”
宁衍扑哧一笑,说:“皇叔怎么这么快就承认了。”
“陛下问了。”宁怀瑾说:“若撒谎,则是欺君之罪。”
“皇叔惯会钻空子。”宁衍半真不假地说:“仿佛方才糊弄我,便不算欺君一样。”
宁怀瑾无奈地笑了笑,说:“陛下说得对。”
帐子里提前被炭火烘过,现在还残留着一点温暖干燥的味道。行军中所用的黑炭不比宫中的银丝碳,烧起来总归会有炭火味道,闻起来像是烧焦的干柴,有些呛口。
宁衍又掂了掂手里的汤婆子,走到自己那张榻旁坐下,将这两样东西放在自己膝盖上。
“其实皇叔不必这样。”宁衍说:“行军打仗,吃点苦是应该的,我若是觉得忍不了了,自会管伙头军那边要火。”
“但陛下真的会说吗?”宁怀瑾反问道。
宁衍一噎。
这些日子以来,宁怀瑾闲来无事时也想了想,为什么宁衍就非得执意要亲征。若说是为了功绩,他今年才十六岁,年纪轻轻,想要建功立业还有的是时间。若说是为了皇家颜面,怕宁铮是嫡系皇亲不好处置,大不了下令将他活捉了押回京城,日后圈在府中,也能落个宽待手足的好名声。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宁怀瑾看着宁衍跟将士们同吃同睡,开路行军,倒是慢慢地想明白了一些。
——宁衍似乎也是想“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