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转过头,看着山脚下兵士们黑压压的影子,没敢继续接这个话。
宁怀瑾也不太在意,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先一步拉过了缰绳,说道:“时辰到了。”
谢珏神色一凌,正色道:“王爷千万小心,战场之上不比平常,万一敌方有守城之术,一定要及时撤退,你我此番只为制造混乱,千万要自保为上。”
宁怀瑾略略颔首,牵着马下山去了。
寅时二刻时,宁怀瑾和谢珏带队悄无声息地从密林里离去,一左一右地兵分两路,一路渡水,一路翻山,绕了半个大圈,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桐柏。
桐柏县城不小,但毕竟只是个县城。宁铮手下的守将先前为了防夜袭,将所有的兵士都调到了城内驻扎,反倒给了宁怀瑾突袭的机会。
这次奇袭,为了尽可能藏匿踪影,他们个个轻装简行,如非遇到意料之外的情景,连信号弹联络都要避免,免得打草惊蛇,先被城内的人发现了端倪。
桐柏县县城的四面城墙各放置了两个瞭望塔,每个瞭望塔设两人,两个时辰一换岗。看得出来,这位冯姓大将对于桐柏县相当看重,虽然这些天一直没有主动出击试图往南阳方向推进,但防守已经做得极其严密了。
——但想来宁铮也想不到,此次出征而来的,除了皇帝之外,还有皇帝身边如鬼魅般的影子。
宁怀瑾是极其相信秦六的,就算其他人混不进去,只要他们这边骚乱一起,秦六是一定能进入桐柏县的。
而陛下身边的影子一入敌穴,只会成为一把尖刀,蛰伏在暗无天日的阴影中,随时会给敌人致命一击。
宁怀瑾抬起手,他身后的兵马无声地停下。宁怀瑾眯着眼睛,借着稀疏林木的遮挡看向百米外的城楼。
他将背上的弯弓往前一甩,从箭篓里抽出一根羽箭搭在弓上,缓缓拉开了弓弦。
下一秒,羽箭裹挟着凌厉的气劲破空而出,在静谧的夜色里划出一声清脆的哨响,直直地穿透了一位瞭望兵的喉咙。
正文 “我怕你反悔,所以我就来了”
瞭望塔上的兵士还未来得及看清这冷箭是从哪里出来的,就觉得喉间一凉,再也说不出话了。
同僚惊恐的目光映在他的眼中,那兵士的喉头动了动,只听见一阵汩汩的流水声,有什么顺着他的喉头喷洒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有几滴滚烫的血溅到了塔顶的稻草上,更多的则是一股脑扑在了同僚的身上。滚烫的血液在寒风中变得冰凉,散发出铁锈一样的腥味。
几乎就在转瞬之间,中箭的兵士双眼瞪大地仰面倒在瞭望塔里,脆弱的木制塔楼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木楔子连接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幸存的同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一脑袋扑到了半人高的木墙下,伸手拽过警铃,狠狠地拉动了铜铃下的铃绳。
骚乱顿起。
连接紧密的铜铃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片刻便响成一片。
远处林子里的宁怀瑾掩回树后,将弯弓重新背回身上,冲着身后比了个“前进”的手势。
在出发之前,宁怀瑾跟谢珏已经先一步约定好了,这次奇袭不必要遵守什么战术,只弄得越乱越好,天一亮便各自撤退,四散入周遭的林中,寻机撤回营地,等着城内的消息就是。
宁怀瑾动手的时机要比谢珏早一些,谢将军以往在边城,习惯了打伏击和追击战,对攻城这类袭击很是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