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大夫说,也就这三两日就要临盆了。”宁铮若有所思地盯着女人的肚子,像是能从里头平白盯出朵花一样:“辛苦听荷了。”
“哪里。”沈听荷拧着手中的帕子,努力挤出个笑来:“能为王爷开枝散叶,是我的福气。”
沈听荷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沉甸甸地坠在身上,连带着整个腰背都僵硬地往下坠着发痛,只站了这短短的一小会儿,她就觉得双腿酸的厉害,几乎站立不住。
但沈听荷却并不敢开口赶人,也不敢在宁铮面前自请落座,她只能咬牙站在这,等着宁铮自己想起来“怜惜”她。
但好在宁铮也没有失神太久,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很快就发现了沈听荷的异状,轻飘飘地站起身,扶着沈听荷的肩膀往屋里走。
“外面天冷,你这身子不能久站。”宁铮说:“还是回去歇着吧。”
沈听荷顺从地跟着他进了里屋,屋内已经按照待产的模样重新归置了一番,桌椅各处的尖锐边角都包上了软布,床帐也已经换了更加厚实暖和的,全新的棉被预备了两床,连取暖的熏笼也已经提前搬进了屋中。
沈听荷坐在铺着两层软垫的床沿处,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王爷……王爷今日还要出去吗?”
“今日不出去了。”宁铮今天的心情不错,人也很好说话,他用食指的指节搔了搔沈听荷的肚子,说:“这几日都不出去了。”
沈听荷的心里有些欣喜,却又明白,宁铮这样好说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
早在三个月之前,她便知道腹中的孩子是个男丁——不对,应该是在怀上这个孩子之前,沈听荷便知道,她怀的必定是个男丁。
一年前,宁铮曾毫无征兆地出门寻过一回医,当时沈听荷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隐疾,提心吊胆了许久。
但半个月后的某个晚上,宁铮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回来,先一头扎进了正院里,将一张号称能“一举得男”的药方塞进了沈听荷手中。
“听荷。”当时的宁铮目光炯炯地对着她说:“你是本王的福星。”
当时的沈听荷不解其意,只是乖乖地照方抓药,调理身体。直到后来这个孩子真的在她腹中安定下来,她才从宁铮日常透露出的只字片语中,明白这个孩子对他的作用。
“方术士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日子也契合,真是天时地利,只差人和。”宁铮说:“后日申时是个吉时,那日是个大晴天,申时三刻时必定是彩霞漫天,上天自降大吉之兆——咱们的孩子在那时出生,才正是人和。”
这些话沈听荷不是第一次听了,从她怀上这个孩子之前,宁铮便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用这个孩子当苗头,做出一个“天命所归”的假象来。
“可是——”沈听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精确的时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安地道:“后天申时二刻?可是生孩子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万一早啊晚得一时半刻,岂不是辜负了王爷的费心操持。”
“不会的。”宁铮平静地说:“这孩儿身负本王的大业,自然是会在最该出生的时候露面。”
宁铮话音刚落,正像是要佐证他的话一般,门外忽而传来一阵通传声,宁铮身边的小厮手里端着个托盘走进屋,将盘子上的药碗放在了沈听荷手边。
那碗中盛着一整碗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药材味道,沈听荷闻得反胃,下意识按了按胸口。
“这是?”沈听荷不解地问道。
“是安胎药。”宁铮说。
沈听荷一愣,以为宁铮身为男子,不太清楚女子怀胎产子的情况,于是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临近产期,安胎药便不必喝了,不然若是突然发动起来,反而难生。”
“本王知道。”宁铮说:“听荷只喝就是,本王总不会害你——喝了药,安安生生地等到后天,听荷和本王的好日子就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