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若有王爷的消息,无论多晚,都第一时间来报朕。”宁衍说。
桐柏县西城城门外,宁怀瑾下了马,回头看了看天上的天色。
黑沉沉的乌云遮天蔽日,微弱的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里遗落出来,被地面上接连亮起的火把映得黯然失色。
半个时辰前,宁怀瑾的右军和秦六里应外合打开了西城城门,冯源虽有心抵抗,但军营已经被烧毁了大半,城门也被攻破,到底无力回天,只带着一队亲卫从宁怀瑾先前有意留下的东城缺口逃了。
这场攻城战打得艰难,但好在秦六的那场火让冯源彻底放弃了死守的念头,也算是大获全胜。
其实宁怀瑾明白,他是占了奇兵的便宜,秦六这一把火闹得动静太大,冯源必定是不清楚有多少人混进了城,以为宁怀瑾已经提前在城中布下了阵,所以才心里没底。
若非如此,他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就弃城而去。
——影卫以一当百,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宁怀瑾想,虽然这法子不是次次都好用,但偶尔好用一回也很值得上了。
城破之后,秦六没有对冯源穷追猛打,而是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宁怀瑾身边复命。
他当时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敌军轻甲,还差点被副将误认为是敌人,差点闹出笑话来。
右军进城后,第一时间先拿下了城墙上的控制权,然后副将带着几队人马在城中搜寻着残余的敌军,往县衙方向清场。
宁怀瑾在城门外站了片刻,就见秦六从城内迎了出来。
他身上那身破破烂烂的甲已经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他现在穿着一身朴素的夜行服,用一张不知从哪撕来的黑布遮住了半张脸。
“王爷。”秦六说:“主路清的差不多了,可以进城了。”
宁怀瑾收回目光,轻而又轻地松了口气。
他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到此时才松懈下来,宁怀瑾身形晃了晃,脚下一个踉跄,被秦六紧忙扶住了。
“王爷伤着了?”秦六紧张地问。
宁怀瑾一时没说出话来,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他左臂上被流矢擦出来的伤口没有那么严重,血流得不算太多,主要是脱力得有些厉害。
仔细算来,除了上次袭城,这还是宁怀瑾头一回上阵指挥,满军将士的生死和进退都抗在他身上,宁怀瑾看似胸有成竹,其实心里不是不慌。
“伤兵安排在什么地方了?”宁怀瑾问。
“在北城。”秦六说:“那片原本是冯源用来暂时安顿进城人口的,有现成的帐子和粥棚,所以就安置在那了。”
宁怀瑾点了点头,没说这安排好还是不好,只是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抽回手站稳了。
“本王去看看伤兵。”宁怀瑾说:“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自去歇着吧。”
影卫本就是宁衍的身边人,宁怀瑾哪怕是吩咐他们做事,也比宁衍要客气多了。但秦六哪敢走,当初宁衍把他放过来时,给他的旨意就是要“保护宁怀瑾的安全”,结果现在恭亲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流矢擦出那么大道伤口,还不知道宁衍要怎么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