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衍顺手丢了两块银锭子在善缘桌上,留下一句“无名氏”,便紧忙加紧了脚步,追上了宁怀瑾。
“怎么生气了。”宁衍啧了一声,调笑道:“除夕可不能生气,否则来年一年都不得展颜,实在很不划算。”
宁怀瑾没被他糊弄过去,拉着他走出城隍庙,三拐两拐地挑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低声道:“陛下,实在不是我非要守着规矩,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宁衍打断了。
宁衍拉住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了一下,拉到唇边呵了口热气。
“来拜神的人那么多,我怕你一人的愿望不作数,被人漏了去。”宁衍低声说:“咱们两个人一起说,多一个人多份力,城隍爷总该重视些了——平平安安,是不是,嗯?”
宁怀瑾一噎,满腹的规矩体统也卡在了半空中,说不出口了。
“你……”半晌后,宁怀瑾低低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啊……”
“笑一笑。”宁衍似乎对这件事很固执,笑着说:“皇叔笑一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宁怀瑾虽没立马就笑出来,但还是颇给面子地问道:“什么地方?”
宁衍冲他眨了眨眼,拉紧了宁怀瑾的手,笑着说:“到了就知道了。”
宁衍说着,拉着宁怀瑾出了小巷,四处看了看,辨别了一下方位,然后忽而笑道:“怀瑾可真会找地方,从咱们这过去也不远了。”
宁怀瑾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细问,便被宁衍扯着,又汇入了人群里。
过了子时,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些许,宁衍拉着宁怀瑾左拐右拐,渐渐离开了灯市,开始往民居小巷里走。
秦六和十里不知什么时候适时地隐去了行迹,不再像寻常小厮一样跟在他们身后,而是干起了影卫的老本行,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怀瑾虽对南阳府的路不太熟,但他方向感却不错,走了一会儿便觉着,这似乎不像是回城里的路。
果不其然,又过了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宁衍领着他从小路出来,竟然走到了东城门的守军营地。
除夕夜,军队不当值的兵士也能分上半碗酒,凑在一起寻个乐子。宁衍没惊动任何人,只是拿着腰牌给站岗的哨兵略看了看,便挑了条僻静的小路,登上了东城的城墙。
“这是做什么?”宁怀瑾疑惑地道:“南阳不是前线,城墙上不设守卫,哪怕是要暗访,也得过了十五啊。”
“谁说要暗访了。”宁衍哭笑不得,拉着宁怀瑾走上了城墙。
南阳城中灯火通明,外头的郊区山林倒是漆黑一片,少见灯火。
一明一暗在城墙处拉开界限,宁衍松开宁怀瑾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这短短两步的距离使他脱离了城中那样的暖色的灯火,整个人莫名变得萧索起来。
宁怀瑾搞不清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也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之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出现在他眼前来。
宁衍在临近城外的那侧站定,像是在暗暗下定什么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