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让谢珏犹豫的并不是这两县如何易守难攻,而是这两县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刁钻——这两县之间距离不远,又有横河相连,若打起来,对方的援军也会来得更快。
最令谢珏不赞同的,是这两县正处于顺昌府前头,与顺昌府同属一条直线,若是淮滨打下来,那几乎就等于打到了顺昌府门口。
宁铮刚刚将顺昌府定成前线军处,想必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往后再退。
所以若是宁怀瑾贸然对这两县出兵,恐怕得不偿失。
按谢珏的意思,他们大可先蚕食周围其他的小城,等到将前线几城连成一片,到那时再去啃这块难啃的骨头。
“输了才好。”宁怀瑾语气平静地说。
谢珏满腹的话打了个磕绊,差点被他噎得上不来气。
若不是谢珏知道宁怀瑾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临走之前跟宁衍吵架了,来这赌气的。
“王爷这是何意?”谢珏诚恳地道:“现在气候严寒,咱们的将士本就不太适应,正是需要士气的时候,佯败诱敌之计恐怕会弄巧成拙。”
“倒并非是我要如此。”宁怀瑾语气温和地解释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宁怀瑾说着,将临行前宁衍的交代简要地提了提。行军打仗,这些事不能不跟谢珏这样的主帅通气。
谢珏听到一半,大概明白了宁衍的意思,于是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我明白了,剩下的王爷不必说了,只要陛下心中有数,做臣子的无有不依的。”
“只是若想败,也得有个败的由头。”谢珏双手支着桌沿,身子略微前倾,眼神在沙盘上扫视了一圈,说道:“……若败得阵仗太小,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若败得太惨烈,恐怕会对士气有损。”
“我也担忧这个。”宁怀瑾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想,要么先对淮滨和横川两县下手,就算败了好歹也有个说法,之后再去打周边的几座小县城,再缓缓士气就是了。”
谢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仔细地看了看沙盘上敌我两军的部署,然后伸手点了点另一个方向。
“若是想按照王爷那样来办,咱们就必得先将新县和罗山县都打下来才行。”谢珏说:“否则横川反扑,顺昌府的援军顺横河而下,很容易就会将我军拉扯在战场上,到那时,若是宁铮从庐州方向打过来,我军岂不是腹背受敌。”
“我想过,可若是打罗山县,横川县必定会警惕。”宁怀瑾说:“我虽说只是想拿这两县上做个由头,但却不是完全对此无意。如若能趁此机会削减些兵力,对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我们不如先取新县。”宁怀瑾说:“放过罗山县,免得打草惊蛇。”
谢珏抿了抿唇,望着沙盘又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宁怀瑾说得也有道理,罗山县和新县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若他们先去取新县,很容易便会让宁铮觉得他们是想长驱直入地入安庆府,从而使横川放低警惕之心。
“王爷说得也有道理。”谢珏说:“不如就这么办,既然要打‘输’,咱们就不能等着对方上门了,必定得主动出击,才能把这个‘度’握在自己手里。”
正文 布阵
整个正月,宁衍都在前线的军报和后方的奏折中“左右逢源”。
前线的战报几乎是一日三遍地送,不是今天在这打起来,就是明天在那遭了伏击,零零散散十几二十仗,听得人都头昏脑涨。
宁怀瑾将宁衍的吩咐记得牢靠,输赢的尺度上捏得很准,虽说是输多赢少,但也好在没有吃过大亏,送了两座鸡肋小城给宁铮,却将新县换了回来。
总得来说,倒也不算亏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