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直不退,平白折损过多,这仗的主动权便要从他们手里转到宁铮那了。
到时候,宁铮只需要开门应战,他们自然还是要撤,倒不如趁现在及时收手,再做定夺。
只是宁铮与那些谨慎有余的守城之将不同,他仗着精锐在手底气十足,又不必有过多顾虑,自然打得十分激进,见宁怀瑾一有撤退之势,便干脆令人大开城门,想要乘胜追击。
宁怀瑾从撤军时便知道宁铮不会这么轻易将他们的主力放走,于是倒也没有多意外。他像先前与谢珏商议好的那样,率左军极力后撤,并不恋战,转而向庐州南侧撤去。
宁铮自然以为宁怀瑾是要撤军,怎能让他这样轻易离开,于是率军紧追不舍,直追出了百里有余,还不肯停步。
庐州南侧是平原地带,周遭没有山地,只有百里外有一条淠水拦路,对宁怀瑾来说,已经是应对追兵极其好的地势了。
宁铮或许是对庐州周遭地势不熟,也或许是他自诩能干,想要干脆利落地放手一搏,总之是根本未曾犹豫,便追着宁怀瑾离了庐州地界。
“不走了。”宁怀瑾勒停马,转而看向谢珏,说道:“一味地撤不是一回事,后头还有陛下,本王不能冒险引着敌军回去。”
谢珏勒马回看,只觉得宁铮的大军乌泱泱地压了一片,少说有二十万有余。
“……他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谢珏说。
方才追击时,两军有过三四次短暂的摩擦,除了宁铮之外,谢珏甚至在敌军阵营中看到了冯源。
这起码说明宁铮要么是实在无人可用,于是连冯源这样连失守地的将军都得留在身边当个副将拆迁,要么就是他将周遭的守将全都调回了庐州城,只等着这背水一战。
宁怀瑾也闻声多看了一眼,冷笑道:“他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到今日已经是陛下开恩了。宁铮手中的精锐倾巢而出也好,安庆府底蕴有余,他本就后继不足,这一仗打完,不论输赢,也算是重创他了。”
谢珏未曾做声,但显然与宁怀瑾想到了一起去,他握紧了手里的长枪,令传令兵鸣起鼓号,就地收拢了阵型,不再后退,做出了迎敌之势。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宁铮的追兵便追了上来,在二十丈开外停了下来。
“小皇叔可真偏心。”宁铮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马刀,笑道:“在京中对小六倒是百依百顺,见了本王,反倒是避之不及了。”
宁怀瑾不耐跟他打这种没有意义的嘴仗,只将背后的长弓抖下来挽在手里,右手不着痕迹地摸道了马背的箭篓上。
“宁怀瑾,上次在九华山放跑了你,是本王的属下无能。”宁铮见他不上钩,便也没了耐心,干脆扬声道:“今日倒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乱臣贼子,口气不小。”宁怀瑾冷笑道:“就凭你这区区乌合之众,还想活捉本王?”
宁铮闻言大笑。
“你大可以试试。”宁铮一抬手,马刀指向宁怀瑾身后,说道:“这之后百里就是淠水,本王倒是想看看你还能往哪退。”
宁铮说着,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旁的谢珏般,大咧咧地打量了一圈宁怀瑾,不怀好意地道:“本王倒是想知道,在小六心里,小皇叔这千金贵体,能值几座城。”
宁铮话音未落,空气中忽而传来一阵极其尖利的箭哨声。宁铮和宁怀瑾皆以为是敌军阵中有偷袭的冷箭,下意识一同往弓盾兵身后撤了撤。
这声箭哨仿佛凭空出现,来得突兀又莫名。
还不等两军主将找出箭哨来源,就听两军侧方传来一阵朗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