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颜清是怎么知道的,却见颜清微微侧过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规矩就是规矩,虽然有时候没什么道理,还是得守一守的。”颜清意有所指地道:“阿湛,事不过三。”
景湛:“……”
“知道了。”景湛小声说。
内阁里大多数房间也已经熄灯上锁,只剩下最里头的一间大屋还亮着烛火。
江晓寒手里捏着一封急报,止不住地揉着眉心,恨不得自己没收到过这封信。
无论是暗地里看着舒清辉,亦或是背地里注意永安王的动向,江晓寒都一点都不意外,宁衍在外头的时间越长,朝中就越容易滋生不干不净的东西,要他帮忙出手明里暗里处理一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中间这封——
江晓寒捏着信纸,十分想当面问问宁衍,什么叫“无论出了什么事,前线传来什么消息,都请老师暂且不必惊慌。”
宁衍的这份急报一共三份,最后一份是用蜡封死的。在第二封信末尾,宁衍明说最后这封信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打开,江晓寒将信封搁在烛火前看了看,发觉里头只搁了薄薄的一张信纸,叠了三叠,从外看看不出里面的字迹。
——但想也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何至于要等到“万不得已”时才能看。
人说知子莫若父,江晓寒当了宁衍十年的老师,对他也算颇有了解,光看着这个话茬便知道,恐怕前线不安稳了。
烛火跳动着勾勒出他的影子,江晓寒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内阁之内,摩挲着手里的拆信的纸刀,思索着现而今的情况。
舒清辉这些日子以来过得还算安分,宁衍在这个不上不下的节点里挑出他和宁宗泽来严加看管,是为了什么。
凭江晓寒对宁衍的了解,在前线未明的时候做出这种决定,那就只说明一件事。
——说明宁衍要开始收网了。
前线的战事即将或明或暗地接近尾声,而宁衍不日即将结束手头那些烂摊子,转而开始“秋后算账”了。
所以在此之前,为了防止秋后的蚂蚱听见风声,才需要江晓寒帮衬一手。
江晓寒面色平静地将第三封信折了两折,妥帖地收进怀里,又将剩下的两封密信一撕两半,一半就着烛火烧了,另一半收在了他书案下一个上锁的匣子里。
燃烧的火光映亮了江晓寒的眉眼,他捻着那两张纸片,确认火苗将上头的墨迹吞噬干净,才松开手,令燃烧的残烬落在了笔洗当中。
——希望陛下别算计得太过火,江晓寒想。
安庆府,长乐王府府衙内,宁衍盘膝坐在厚实的干草上,正用左手在地上随意摆布着小石子。
他右手的伤在到达安庆府的第二天便有大夫来看过了,也拔了箭杆上了药——可“阶下囚”的待遇的待遇也仅限于此了,那大夫只被人蒙着眼睛带来过一次,草草替他包扎了一下便被人领走了,从此就跟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来过。
宁衍怕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宁铮的人来见他,也不好让秦六给自己处理,所以伤好得颇慢,几天过去,还是除了疼之外没别的感觉。
宁铮大约是还没有回来安庆府,这几日里除了日常送饭的下人之外,并没有旁人接近这间关押宁衍的柴房。宁衍不知道是这么多年不见,宁铮的耐性变好了,还是有什么事情临时拖住了他,才让他没法第一时间回来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