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的秦六也蒙了,不由得往下探了探身子,认真地端详了江凌半天,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什么易容痕迹。
宁铮显然会错了意,他瞧着宁衍满脸的“惊疑不定”,心下不由得大为满意。
门外有近侍替宁铮搬了张宽大的太师椅进来,宁铮抖抖袍袖,从容地在宁衍面前落座,含笑道:“小六,近来可好?”
宁衍一时没有回答。
他还在心里纳闷,本应该在京城的江凌怎么突然摇身一变跑到宁铮身边去了——合着秦六先前跟他说的那个“奇人”,就是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妹吗。
宁铮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伸手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江凌,颇为“好心”地道:“小六,听说你在本王这做客,国师放心不下,非要来看看——现在见了面,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宁衍忽然明了,他再一打量江凌,才发现对方身上的衣料纹饰可不是与景湛颇为相似。
——原来如此,宁衍想,合着江凌是接着景湛的名头出来坑蒙拐骗,才将宁铮骗了个正着。
思及此,宁衍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若不是他年前跟江晓寒打好商量将阮茵关进了皇寺,那只要宁铮往京中送封信,江凌的身份便会真相大白。
——也太冒险了,宁衍拧着眉,不赞同地看着江凌。
与此同时,江凌也在打量着宁衍。
他身困囹圄,面色憔悴,手足腕子上的铁链沉甸甸地往下坠,右手袖口处蹭着一大片暗红色的血咖,瞧着是伤得厉害了。
江凌面沉如水,越看越觉得心里不痛快。
从儿时起,她就常与宁衍一同玩耍,偶尔闯了祸或是想逃避读书,总是宁衍卖着面子去找江晓寒求情。从来只要江凌或景湛开口,宁衍甚少有不应的,仿佛他堂堂帝王的面子是外头三文钱一斤的大白菜一样。
小孩子家家的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在江凌眼里,宁衍和景湛没什么大分别。
现在见宁铮这样欺负她哥哥,江凌自认忍无可忍,反正她现在已经见着宁衍了,再没有什么能被宁铮拿捏的把柄了。
何况颜清曾跟她说过,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章法规矩,犯了多大的错,就要承多大的责任,今日能逃,明日也避不得。
犯上作乱是死罪,江凌忽而侧头看了宁铮一眼——便是杀了他也不为过。
正文 他们之间只是利益之争,却不是深仇大恨。
江凌心下一定,便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身子,双手背在了身后。
宁衍原本就打量着她的神色,见状顿时警惕起来——她方才看宁铮那一眼虽是淡淡的一扫而过,眼里却有厌恶之色,凭宁衍对江凌的了解,他总觉得江凌心里没盘算好事儿。
江凌身上披着一件薄披风,宁衍看不太清她的动作,只是不知为何,他心口忽而没来由地一跳,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涌现而来。
那预感来得太快太强,宁衍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脱口道:“阿湛!”
江凌的手已经摸上了腰后的匕首柄,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宁衍是在叫她。
“你怎么……”宁衍生怕宁铮起疑,只能硬着头皮道:“你怎么在三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