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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江山 顾言丶 689 字 2022-10-18

四下无人时,他心里也慌。说服沈听荷,带走宁铮的幼子,然后以沈听荷的掩护逃出安庆府,这无疑是宁衍提前就算计好的路,但也是当时情况下他最好的一条出路。

这条计谋环环相扣,每一步都险之又险,其中若有一环出了差错,那便不是现在这种有惊无险的情形了。

无论是沈听荷真的是个毫无主见的后宅女人,还是宁铮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在宁怀瑾起兵那一瞬间便要带着他一起走——其后果都是宁衍自己都不敢去想的。

甚至于在安庆府时,宁衍诓骗宁铮的话也不全是假话——起码那封诏书是真的有过,只不过在他安全脱身的那一刻,他就从秦六手里要回了那封信,又打发人去京中给江晓寒和景湛各自报了平安而已。

宁衍自己也心知肚明,他此行远远不仅仅是“冒险”这样简单,甚至说一句“玩命”也不为过。可他依旧去了,且跟谁都没有商量过。

“我喜欢皇叔,这绝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冲动之言。”宁衍一字一顿,认真道:“我当初就告诉皇叔,我既说出这句话,便是情之所钟,敢让天地神明都知晓,朕也绝不后退。”

宁衍说着向前一步,声音似有颤抖,却坚定地很:“所以我早想过了,我既然要跟皇叔在一起一辈子,那就要干干净净的在一辈子。什么后宫子嗣,既然我看中了皇叔,我就只想一心一意地对皇叔。”

“我不能肆意妄为对不起江山,但我也不想被什么所谓“大局”辖制着对不起皇叔,现在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宁衍说:“那孩子是三哥的嫡子,论起嫡庶血脉来,倒比我还要名正言顺许多——百年后闭了眼睛,我也能跟先帝和祖宗们交代。”

这些话显然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早已经在心里想过千百遍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才终于能让他不吐不快。

宁怀瑾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这样的心意太沉太重了,几乎是承载了宁衍往后余生的所有真情。年轻的少年人将其一股脑地翻出来捧在手里,说给就给,给得毫不犹豫,毫无保留,似乎压根没想过“以后”应该如何。

宁怀瑾不得不为之触动,却也不得不惶恐。

因为他一边不敢担当这种近乎于沉重的爱意,一边又因为自己没法拿出这样不计后果的情谊而觉得于心有愧。

他自认不能训斥宁衍,也不能指责他什么,否则岂不是无情无义,不知好歹么。

可若是什么都不说,宁怀瑾便只能将这些苦楚自己吞下去,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自己说服自己,等到他劝服自己看开了,再去轻松地接受宁衍对他的好。

可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想通的事,起码在这一刻,那些被宁怀瑾强自咽下去的痛苦仿佛无端化作了一块实心儿的铁秤砣,在他心里那块破开的大洞里急速下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宁衍心里也不好受。

他明明刚刚将此生最大的难题解决了,可回过神来,这情况怎么反而比解决后嗣之前还觉得棘手。

他无意惹宁怀瑾伤心,虽知道宁怀瑾会气他恼他担心他,却也从没想过会这样严重。

宁衍手上的伤处突突地疼,心里也又疼又酸,还夹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怀瑾。”宁衍轻叹一声,垂下头避开了宁怀瑾的目光,低声道:“你这样眼明心亮,之前的事情也不用多说了。我只想听句实话,你是气我瞒着你,还是气我不处事不稳当——你总要告诉我才是。”

宁衍声音语气都那样低声下气,听起来比一年前跟他争执时还要可怜。

那时候宁衍尚且还能理直气壮地跟他争跟他闹,怎么逼也不肯低头。现在只不过是看他生气难过,便服软服得这样快。

一年前宁怀瑾尚且对他狠不下心来,又何况是现在。

“……你之前跟我说,你觉得之前坦诚心意时不是个好时机。”宁怀瑾艰难地开口道:“你想的好时机,就是这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