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铮。”宁怀瑾又重复了一句:“我是恨他。”
宁衍猛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满腹安慰之语顿时一滞,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原本只觉得宁铮是个犯上作乱的反王,仗打完了,平了叛也就完了,没必要多在意他——退一万步讲,他有心大位,我不奇怪。”宁怀瑾低声道:“但那天,我在阵前看到他将陛下带走的那一天,我忽然就不这么想了。”
“我知道。”宁衍安抚道。
宁怀瑾咬了咬牙,恨声道:“我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恭亲王这句话说得堪称凶神恶煞,但宁衍非但没被他吓着,反而自责不已。
他应该提前跟宁怀瑾商量的,哪怕宁怀瑾不同意,要百般防着他,他也应该说的。
“可我也恨我自己。”宁怀瑾声音颤抖,他垂下眼,轻轻握住了宁衍受伤的那只手往上拉,贴在了自己侧脸上。
“是我一意孤行,怎么能怪皇叔。”宁衍忙说:“是我自己带君出征,也是我给了三哥可乘之机,离得那么远,我有心要被俘,皇叔哪来得及救我。”
宁怀瑾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陛下心悦的不是我,这一切都不必发生了。”宁怀瑾低声道:“陛下不必为子嗣之事烦心,自然就也不用以身犯险。”
“我早该——”
“怀瑾!”宁衍略提了些音量,低喝了一声,打断了宁怀瑾。
这话再说下去就不一定会说出什么了,无论宁怀瑾心里想得是什么,宁衍也不能让他再这么继续懊悔下去了。
“可是我就喜欢皇叔一个人,改不掉了。”宁衍顺势用指节轻轻摩挲了下宁怀瑾的耳根,温声说道:“不管怎么说,只要君心似我心,我就没白费心思,对不对。”
正文 “靖,安也。”
江凌提心吊胆地在小院里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到隔壁的主院打发人来叫她。
半个时辰前,那孩子哭醒了一次,也不知道是饿还是什么别的。江凌这几天在路上照顾着他,一个半大孩子俨然快被逼成了半个亲娘,熟练地拧开随身的小竹筒给他喂了两口米糊,好容易又将孩子哄睡了。
“孩子也带去吗?”江凌压低了声音问。
这些天她都没再吃药,恢复了清亮的少女嗓音。
“陛下吩咐带去。”门外前来传话亲卫说道:“说是让王爷也看看。”
江凌唔了一声,示意知道了。她将那孩子的衣襟拉好,小心翼翼地用薄被裹起来,单手抱在怀里出了门。
霍山县巴掌大小的地方,他们落脚的这处地方也不过是前后三间的院子,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不方便,江凌都想直接从自己院子翻墙过去了。
主院的门虚掩着,江凌放慢了脚步留意听了一会儿,没听见里面有什么争执的声音,才放心大胆地推开了门。
方才屋中那种令人窒息的冷淡气氛消散了不少,宁衍已经脱掉外袍,靠在榻上歇下了,宁怀瑾坐在榻边,左手被宁衍拉着,也搭上了半个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