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回去。”宁衍说。
“嗯?”宁怀瑾微怔,追问道:“不回京?”
“嗯,先不回京城。”宁衍说:“咱们在安庆府再多等一阵,等到十月份再动身回京。至于理由……就跟京城那边说,安庆府账目混乱,人情复杂,我要在此地多待一阵子,以了解情况。”
“安庆府这边事情是多,封地的属臣,税收和账目之类的,确实要细细梳理。”宁怀瑾说:“但这些东西可以拿回京城慢慢看,也不必守在安庆府解决。”
“至于宁铮的私产……”宁怀瑾说着忽然顿了顿,冷不丁想起了宁铮那片“药田”,心里顿时发紧,想着这几天该是抽出空来赶紧去那地方一趟,说不定还能找些剩余的药拿回京城,好看看宁衍的寒毒能不能解。
“是不能现在就回去。”宁怀瑾神色微敛,说道:“……宁铮既然有心思盘算这么多年,府内难保没有关于寒毒的相关医方,多留两天,说不定还能找见些什么有用的方子。”
“什……?”宁衍完全不知道宁怀瑾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反应了一瞬才跟上他的思路,不由得好笑道:“说什么呢,我不是说这个。”
“不是这个?”这回换成宁怀瑾疑惑了:“那是什么?”
宁衍抿着唇,似无奈似好笑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见他实在想不起来,才微微探身过去,伏在宁怀瑾耳边轻声道:“皇叔忘了?九月二十四是你生辰。”
——宁怀瑾还真没想起来这一茬。
这十年来,他一边跟江晓寒一样在内阁辅政,一边又担着宁衍的教养之责,在京中的地位简直是水涨船高。平时尚且有人要见缝插针地找由头给他送“孝敬”,更别提是生辰这样的大日子。
为了不招惹结党营私的名声,宁怀瑾平时从不收礼,也不开宴,更别说办生辰了。
宁衍倒是有心给他过,只是京中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宁怀瑾不欲给外头可走门路的错觉,于是大多数时候都拒绝了宁衍的好意。每逢生辰时候俩人关起门来一起吃顿好的,下碗面也就是了。
——而今年他俩人身在安庆府,离京城整整两千里,身边没有那么多人时时刻刻盯着,宁衍心思活络,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别的时候也就算了,今年正好是个整日子,总要过过。”宁衍笑着刮了刮宁怀瑾的掌心,说道:“说起来,皇叔也到了而立之年了。”
“是啊。”宁怀瑾顺着他的话茬垫了一句:“日子就是这样,一流水地就过去了。”
宁怀瑾本意只是想顺着宁衍说一句,可不知道这句普普通通的闲聊怎么戳到了宁衍的心窝里,宁衍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消退了几分,与他交握的手也收紧了。
“怎么了?”宁怀瑾问。
“没什么。”宁衍说:“……皇叔一定要长命百岁。”
宁衍说这话时声音很轻,但眼神又很认真。宁怀瑾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方才他提起宁宗源和宁煜时的模样,只觉得心尖都颤得发疼。
宁怀瑾眼神止不住地发软,他心里叹了口气,从宁衍攥紧的掌心里抽回手,然后在他表示不满之前伸手搂住了他,就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安抚宁衍那样,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后背。
“好。”宁怀瑾说:“小衍也要长命百岁。”
宁衍几乎是在瞬间就被这个称呼说服了,他眼睫颤了颤,乖顺地回搂住宁怀瑾的腰,把下巴搁在了对方的颈窝上。
“皇叔比我大十二岁呢。”宁衍小声说:“那我长命百岁,皇叔活到一百一十二。”
他也就这种时候还较真得像个小孩子,宁怀瑾被他逗乐了,按着他的后背轻轻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