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心急如焚,压根不想听他东拉西扯地说这些没用的,追问道:“陛下,是不是?”
宁衍知道宁怀瑾今天是必定要问个明白了,干脆放下茶杯,吩咐道:“都出去,带上门。”
何文庭一回生二回熟,都不必宁衍多吩咐,便已经长眼色地挥手示意这屋里的侍女内侍先退出去,他自己走在最后,反身带上了门后守在了门口。
屋里,宁衍摊手示意了一下:“皇叔先坐。”
宁怀瑾没动,只用一种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眼瞅着是不问出个准话不罢休了。
“是我说的。”宁衍承认道:“不然呢?我有了皇叔,还去选秀吗?”
若是平常时候,宁怀瑾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宁衍现在的不对劲。他虽神态自若,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没什么反常,但眼神却很少与宁怀瑾对视,大多都是定定地落在书案的某一点上,看起来有些恍惚,似乎在隐隐压抑着什么。
可惜宁怀瑾现在又气又急,揣了满肚子的疑问,哪能注意到宁衍这样细枝末节的变化。
“话不是这么说。”宁怀瑾为难地长出了口气,头疼道:“陛下,你今年多大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能提前一点都不跟臣子商议,上来就做决定?”
宁怀瑾只觉得糟心得厉害,他不知道宁衍是怎么了。按理说,凭他的性格,他万万做不出来这么独断专行的事来。当初哪怕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宁铮换宁靖,他也是提前布线,步步为营,把所有人都瞒得一丝不露才做成这件事,怎么现在就变得这样处事不顾惜后果了。
选秀说是皇帝龙床上的事儿,但实际上后妃的来源还不是这些朝中重臣的家眷。宁衍一张嘴说不选秀,可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事儿,其中还关乎着朝中内外的切身利益,他贸然做决定,怎么能不引起朝堂非议。
“所以皇叔觉得,我提前把他们叫进宫来商议,就能商议成了?”宁衍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有些嘲讽的笑意:“他们就能安安心心地接受这个结果,以后再也不打这个主意了?”
那当然是……不行。
宁怀瑾自己也是为人臣子的,也知道君臣之间说是相互扶持,但彼此也确实都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除非是江晓寒和谢珏那种有了这辈没下辈的,不然谁不想给自己家族补上一点家族荫封的好处。
“那也没必要这么直言。”宁怀瑾说:“就像江大人所言,拖延拖延也就是了。陛下现在不想选,大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停个几年不提这事儿。这么贸贸然就说不选了,以后——”
“以后如果想再选,小心下不来台——皇叔是想说这个吧。”宁衍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冷声道:“就直到现在,皇叔还是在做我未来后悔的准备。”
“什么?”宁怀瑾不明白这个话头怎么突然就被宁衍甩了过来,忙下意识道:“臣不是为自己——”
“皇叔是为我,我知道。”宁衍终于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皇叔一向忠君爱国,万事都为我着想,从来都不肯想想想自己……我当然知道了。”
宁怀瑾猛然一愣,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宁衍好像不大对劲。
“陛下……”宁怀瑾迟疑地问:“您怎么了?”
宁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从昨天下午江晓寒来过后就开始憋着一股邪火,散散不去,压又压不下来,烧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心肝脾肺搅着劲儿地不舒服。
“我没怎么。”宁衍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自按捺着火气问道:“但现在说这个也晚了,我已经在朝堂上说了这件事,皇叔若不同意,是想怎么办?”
“……也不能怎么。”宁怀瑾说:“这件事朝臣们万不能同意,恐怕明日还要上书,那时候陛下松松口,彼此给个台阶,先拖延过去便是。”
“所以皇叔的意思也是,叫我留条后路给自己?”宁衍问。
宁怀瑾那种微妙感又来了,他皱了皱眉,说道:“话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