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何文庭客客气气地笑着回话道:“是这样,年关将至,陛下厚赏了此次平叛的几家功臣,王爷自然是其中独一份的,哪能落下。”
宁怀瑾这才发现,何文庭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内侍,穿着宫中服饰,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外院里,身边大箱小箱地放了一堆。
宁怀瑾说不出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微的失望,他抿了抿唇,勉强笑了笑,正打算说两句客气话就把话题拐到宁衍谁上,谁知道何文庭又抽出了怀中那只长条盒子,俨然还是有话要说。
——这应该就不是封赏的官话了,宁怀瑾心头一跳,将自己的话吞了回去,等着他往下说。
果不其然,何文庭将那只长条盒子端端正正地托在手里,又示意卫霁将其接过去。
“陛下说,王爷您有东西落在了他那里。”何文庭客气地说:“所以就随着赏赐一块送来了。”
宁怀瑾有些疑惑,他不记得他有什么东西是“落”在宁衍那的,也搞不清楚宁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毕竟这么大点的盒子也装不下宁衍。
宁怀瑾不合时宜地被自己的猜想逗乐了,示意卫霁将东西递过来。
那是一条很精致的红木盒,盒角和边线上都掐着金丝,不像是什么随意处之的东西。宁怀瑾伸手在盒身上摸了摸,然后轻巧地拨开搭扣,将盒盖掀了开来。
紧接着,他的笑意便瞬间淡去了大半。
——盒里装的是一幅画轴。
宁怀瑾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的唇角紧紧抿起,眉头也皱了起来。
何文庭自然知道这里面装得是什么,也清楚这不是宁怀瑾“落下的什么东西”。他面上还挂着善意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已经为难得苦水直冒了。
真是个扎手的差事,何文庭想。
宁怀瑾挥退了左右,自己将那副画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他拉开画轴上的绑绳,缓缓地将那副画展开。
——确实是宁衍在南阳府画的那副画。
宁怀瑾犹记得,当时他们刚刚互通心意不久,宁衍打趣过,要把这幅画画完送他。只可惜后来这幅画没画完,宁衍的手就在安庆府受了伤,再拿不得画笔了。
这幅画是宁衍断断续续画的,应该是直至今日方才完稿。这其中有一部分宁怀瑾还亲眼见过,先前开始画的部分有炊烟袅袅,人情烟火,那时候宁衍满心满意都是他,一笔一划皆是他想要跟宁怀瑾在一起的心。
然而右上角一处孤雁墨迹未干,显然是今日才画上去的。那只孤雁形单影只,苍凉孤僻,跟这幅画其他景致丝毫不搭,宁怀瑾握住那画的画轴,轻而易举地从里面看出了“心灰意冷”四个大字。
宁衍像是将那段日子还给了他。
他像是真的疲累不堪,也像是终于想开了,于是连带着那段日子里的旖旎和温情,都要一并还给他,从此以后退居君臣之位,要安安心心地当他宁怀瑾的侄子,君主,亲人——宁衍什么都想做,只是不再想做他的爱人。
卫霁站在宁怀瑾对面,并没看到那副画上画了什么,他只是看到宁怀瑾突然握紧了那张画,几乎是下意识将其扣在了自己怀里。
宁怀瑾的表情没怎么变,只是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多谢。”宁怀瑾沉声问:“只是陛下的手伤不能画工笔,不知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