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谧的环境,或明或暗的光,重叠交织的模糊身影,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人,与上一次没有太大的区别,发生得非常平静,平静到不会让双方感到有一丁点的不适。
这回不是意外了,合该就那样。
磨撮了半个晚上,干坐着起码三个小时,絮叨地讲了那么多废话,注定要进行这一步。
她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主动,不然破不了原有的束缚,出不了上次筑起的那个僵局。宁知食言了,不守承诺,前脚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才多久就违背了那番话,将自个儿说的那些统统粉碎掉,化得连渣都没剩。
可能是夜色太浓郁,昏暗不清的四周会降低人的戒备,会放大所有的感官,明舒闭上了眼睛,没有动手,竟出乎意料地接受了这个wen。
电视机屏幕的光太刺眼,至少在这一刻过于亮了,将两人亲密依偎在一处的身形都勾勒出来,在她们周身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电影剧情还在上演,过渡阶段的男女感情戏冲突强烈,画面变换得很快。
三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终于迎来了同样是夜晚的场景,类似的沉抑,连一丝亮光都没有,黑魆魆的。
偌大的房子里也一片漆黑,稀薄的光无法照亮沙发上,四周静悄悄。
宁知一下一下地抚着明舒的背,白细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柔地摸到她后颈处。
秋天用毛绒大尾巴在地上扫了扫,聚精会神地瞧着前方,没一会儿还立起上半身,疑惑地睁大眼望着,不理解怎么突然就变暗了,老半天都变不回来。
电影里的女主角正独处一室,倚在床头暗自为情神伤,精神不济的样子。为了衬托这份忧伤与孤独,长镜头拉了很久,情景交融的画面较多,声音极小,且没有配乐,沉默到仿佛所有事物都静止了。
秋天走到电视机前转了转,扒拉了一下电视机柜面,而后才转回身求助,想要明舒她们帮自己看看咋回事。
然而一扭头,小家伙儿就瞧见那两人搂在一起的场面,霎时就用深邃的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她们。
秋天挺给面子,没上前干扰,只傻不拉几地不停摇尾巴,连电视都不看了,转而好奇地观察她们。
宁知抱住明舒,它扬起脑袋,宁知低头了,它也有样学样地垂头耷脑,宁知又做了点别的,它不会了……过了不到半分钟,傻大个儿整个倒地上,用爪子扒自己的脸,哼哧地轻声叫,似乎是在表达不满。
可惜无人搭理它,连个眼神都没给。
电影的声音重新变大后,秋天恹恹地趴地毯上一动不动,已然没啥兴趣了。它不时瞥瞥客厅其它地方,不时偷看沙发那里,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可最终还是规矩地守在一边,没过去搅和她们。
沉闷无边无际,黑色熏染了整个空旷的城市。
宁知是凌晨过后走的,拉着想赖在这边过夜的秋天一并离开,回了对面房子。
下半夜分外难捱。
明舒在沙发上仰着身子,久久不能平复。将近两点了,她才拢紧皱巴的睡袍坐起身来,不讲究地赤足走进房间,摸黑到床上躺下。
九月初的天气已然凉快了不少,外面温度还算适宜,但屋内关门闭户的,便显得闷闷的,有些燥热。
第二日是大雾天,清早的窗外世界白茫茫,附近的高楼于空中被折断,远远看去只能瞧见一点模糊的轮廓,金融城没了往日的光彩亮丽,空寂了许多。从楼上向下俯视,庆北路上不断穿行的车辆不见踪影,连那些茂密成荫的树木草丛都暂时消失了。
天气的缘故,路上堵车比较严重,林姨迟到了,比往常更晚过来,八点钟才到这边。
林姨给明舒发了消息,告知自己会晚一点才到,叮嘱明舒一定记得吃了早饭才去店里。家里的冰箱里有速食,都是林姨自己做好备着的,不是外面那种添加剂颇多的垃圾食品。
不知是还没睡醒还是怎么,明舒没有回复消息,毫无动静。
林姨进房子时,客厅内的电视机还开着,停在昨晚的电影频道界面,茶几上放着两个剩有水的透明玻璃杯。
以为明舒还在家,林姨进门就喊了声,念着明舒今天还得去店里干活,准备马上把人喊醒。然而走到主卧房间门口,林姨才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屋里空荡荡,明舒早离开了。
主卧里已被收拾打扫过一番,被子齐整地叠放在床尾,附带浴室的门则随意敞开,里面的灯没关。
浴室的地面湿嗒嗒,浴缸边沿凌乱地摆放着一堆东西,清洁用品、毛巾,还有掉落的头发丝。此处的不修边幅与外面的干净整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完全就是两个天地。
林姨不大懂这是咋了,昨晚不是洗过澡了吗,怎么大清早还得泡一回?她戴上手套把浴室里清理一遍,之后再转到厨房里打开冰箱,发现明舒压根没吃早饭,冰箱里的食物动都没动过。
浓雾久久不散,到九点多才勉强清朗些。
天上不出太阳,雾气没了,天空便阴沉沉的,乌云笼罩在上方,但迟迟不见雨。
另一边街道,m&f工作室。
明舒天不见亮就过来了,第一个到店里,比所有员工都先一步。整整一个上午,她待在办公室里没出去过,到中午那会儿也不下楼吃饭,而是躺休息间里补觉,独自休息两个小时。
下午,老曹到这边来了,闲着无聊上楼打个转门。
老曹大方,不是空手进门,拎着一大袋子吃的喝的分给大家,顺便再带一份给明舒。
办公室里,明舒刚睡醒起来,才在休息间里洗了把脸。
老曹将东西放桌子上,见她眼下都有疲惫的青黑了,问:“气色这么差,昨晚熬夜赶图了?”
明舒扒拉了一下他买的零食,说:“没赶图。”
老曹说:“你看起来像一晚上都没睡的样子。”
她解释:“晚上没休息好,睡得比较晚。”
老曹信了,“压力别那么大。”
明舒嗯声,随便撕开一颗糖吃了,问:“你来做什么,有事?”
“没有,刚好路过就过来转转。”老曹回道,“这几天不工作,闲着也是闲着,到处走一圈。”
明舒向后抵着座椅靠背,“田卫源呢?”
老曹说:“去学校了呗,这不是刚刚开学,得回去上课了。他住校,最近还有个乱七八糟的竞赛,说是要凑学分,不然等毕业了修不够没法儿拿证,学校卡得严。”
同为校友,明舒自是清楚这些,便没多问了。
老曹不见外地找空椅子坐下,来都来了,趁机就讲讲一些工作上的事,有关拍摄的问题。他要参加一个摄影比赛,想从店里借两个模特用用,特地点名要宁知。
他说:“上次她跟褚恒逸拍的那组照片真的……绝了,没法儿形容的好。我想再让她和褚恒逸搭一次,另外再出一组,就在我那里拍,室内拍摄,不出远门,你帮我问问她,调一下时间,看她愿不愿意。”
“什么时候?”明舒问,“这阵子应该不行,才开学,抽不出时间。”
“十月之前都可以,我可以等。”老曹说,悠闲地将手枕在脑后,“还早,不是很着急,我那边也得空出一个星期做准备。”
明舒回答:“那我问问她。”
老曹道谢。
他俩谈了一大通,讲得差不多了,老曹倏尔瞥见明舒颈侧靠近锁骨那里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泛红印子,登时还愣了半秒钟。思及明舒和纪安黎已经分手了,目前还是单身状态,老曹不仅没乱发散,还无比直男地做了个手势,不解地问:“你这儿……这里,咋弄的,被什么咬了?”
明舒从昨夜至今都没照过镜子,不知道那里有痕迹,她脑子转得飞快,立马就反应过来老曹说的是什么,想也不想就摸摸锁骨那一片,扯谎:“可能是洗澡的时候挠的,最近天气变化大,有点季节性过敏。”
老曹“哦”了声,说:“不舒服就看医生,你这体质也恼火,太娇气了。”
明舒应下,三两句话就搪塞过去。
等老曹出去了,明舒折回休息间里,对着镜子瞅了瞅,轻轻扒下衣服领口。镜子里,她的双唇到现在都红红的,不似平时那样,尤其是下唇,仔细分辨还有点肿了,不能细看。
她犹豫片刻,拉开抽屉找出化妆品,用粉饼扑扫锁骨那些地方,接着涂口红,十分钟内就弄了个简单的妆容。做完这些,她又换了身装扮,将浅v领上衣换成衬衫,并把扣子全部严严实实地扣上。
姓宁的小鬼没轻重,下口挺狠。
团建过后的工作室氛围融洽,比以往更为和谐,大家干活都更积极了。当然,主要还是老板发钱够爽快,票子到位,所有员工自是干劲十足。
除了明舒这个老板,大伙儿做事都比较认真。
快下班那会儿,明舒去了趟商业中心东街口,到新店转悠一圈,去那边面见一位挑剔的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