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陛下,隆冬深夜,赶夜路要小心。微臣让他们点起火把,护卫您回去。”
盛辉帝点点头,下了城楼,整兵出发。
夜半赶路确实不便。而且今夜没有一丝夜色,伸手不见五指,两旁将士齐齐举著火把,给盛辉帝照路。
其实盛辉帝倒不怎麽在乎。今夜他们偷袭,本来就是趁著夜色而来。现在趁著夜路回去也没什麽。
一个多时辰後,众人快马赶回了大营。
盛辉帝连盔甲也没来得及脱去,便急急赶往皇後的营帐。
不知为何,他今晚一直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什麽事发生,回来的路上也一直想著白日里萧济似乎不太舒服的模样。
他心下有些後悔,不该带著大腹便便的萧济一起出征。只是他二人十年来相互依伴,从来没有分开过。尤其在战场上,更是可以将後背交付给对方。如果出征不与他同行,总觉得少了点什麽。而且……将萧济留在京城,他也确实不大放心。
盛辉帝与萧济俱为男子,考虑的事情与女子角度不同。女子以夫为天,以子为贵,这一生追求的不过就是相夫教子四个字而已。若是有了子嗣,更是以孩子为重。
但萧济虽然贵为皇後,却仍然雄心勃勃,不甘被困於深宫之中。盛辉帝更是喜欢与他共同征战沙场的快意之感。因此二人虽然明知有孕不宜出行,但都觉得不是什麽大事。而且萧济身体素来强健,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盛辉帝,都很难将他当做柔弱的孕妇看待。
盛辉帝刚掀开大帐,便与一名匆匆忙忙的太监撞在一起。
那太监比不得身材矫健、满身盔甲的皇帝,立刻被撞倒在地上,手里的铜盆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染著血色的污水撒了一地。
盛辉帝定睛一看,喝道:“怎麽回事!”
那太监见是皇上,吓得跪倒在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後娘娘要生产了,奴才……”
他话未说完,盛辉帝已脸色大变,冲进了内帐。
“陛下,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
两名守在门外的宫内嬷嬷看见皇上一身盔甲冲了进来,慌忙将他拦在外面。
盛辉帝哪里理她们?伸手一挥,便将二人扫到了一边。
污秽?还有谁比刚刚攻下呼河城、杀敌无数、血迹满身的他更污秽呢。
盛辉帝冲进内帐寝室,只见萧济躺在榻上,双手抓著两侧布巾拧成的绳索,身体用力向後挺,高高的腹部随之蠕动,双腿外张,额上青筋暴出,面色狰狞,十分痛楚的模样。
两个皇太後派来的宫里老嬷嬷,一人使劲按著萧济的双腿,一人跪坐在床里侧,双手握拳,正大力地向下推挤萧济的腹部。萧济的侍女婉娘被另外两名嬷嬷按在一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盛辉帝哪里见过这般架势?登时瞠目欲裂,过去不由分说,将那两个接生嬷嬷一手一个扯了下来。
他力气极大,那两个老妇哪里是他的对手?又不敢反抗,登时哎哟哎哟地被扔到地上。
“沧海!”盛辉帝扑过去,将萧济搂在怀中。
萧济已被折磨了许久,虽然疼痛难忍,心下却十分清明。
那几个嬷嬷都是皇太後派来的,一路跟随,时时指手画脚。萧济为了腹中的孩儿,想到这也是皇太後的一片好心,便都接纳了。面上还好声好气地应和著这几人。但自己的饮食住行,却不容她们插手。
只是今夜临产之时,几名御医只有诊脉而无接生经验,那几位接生嬷嬷便奉太後懿旨为他接生。
初时尚且不觉,但过了半夜胎儿还未产下,也不知那几个嬷嬷是什麽心思,竟然妄自帮他压腹推胎。
萧济从小便聪明多智,他的师傅峨山老人医武双绝。萧济七岁便拜在他的门下,於医术上自有涉猎。何况虽然大盛朝不乏男子生育,但於他来说却是第一次,不可能不慎重,早将相关的医术和记载翻了个遍。
他一见那几个嬷嬷的架势,分明是一心想著让皇嗣顺利出生,对他这位皇後的死活似乎并不在意。
萧济心下一凉。偏偏今夜杨靖不在身边,他只有婉娘一个心腹,却抵不过那几个宫内的老人。
他临产在即,身体脆弱,也无法反抗,只能一边承受,一边暗自想著主意。好在杨靖竟然半夜回转了回来,不然他势单力薄,弄不好便要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