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杨靖道:“那怎麽成?这样吧,到时把萧伯元叫来吧。他还没见过健儿吧?”

萧沧海幼时父亲在金陵为官,他一直随母亲和兄长住在钱塘老家。所谓长兄如父,他与大哥萧伯元的关系十分亲近。现在萧伯元是萧家的族长,又在京城为官,让他进宫倒也便宜。

萧沧海闻言迟疑了一下,但他久不见兄长,也想趁机聚聚,便没有反对。

不久太後听说了此事,把萧沧海叫过去,不甚高兴地道:“哀家顾著你的体面,不曾说过。但杨健是什麽身份,也值得皇上操心的?还让太卿寺长史进宫,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皇上这麽说时你就该懂事的拒了,怎麽还应了下来?”

萧沧海低眉顺眼地道:“是儿臣思虑不周。”

太後冷哼了一声,道:“你进宫这麽多年了,何时思虑不周过?哀家看你是心大了,从草原上转了一圈回来,得了蛮子的青睐,不把皇上和皇家的体面放在心上了。”

这话何等诛心?简直是赤裸裸地在扇萧沧海的嘴巴,提醒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萧沧海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暗中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刺进了肉里。

他深吸了口气,跪倒在地,脸上越加恭顺地道:“是儿臣错了。儿臣向母後请罪。儿臣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态度恭敬温顺,又认了错,太後发作了一番,便淡淡地道:“你回去好好思过吧,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了。”

“是。”

萧沧海回了凤仪宫,心口又怒又痛,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偏偏还无法发泄,哪怕随便摔个茶盏,日後传出去都会说是他对太後的教训不满。

他只能忍著,面色如常地处理了宫务,然後传话给各宫嫔妃,说他身体不适,这几日不必来请安了。

宫里什麽传得最快?闲话流言传得最快。不到一个时辰,各个嫔妃就知道了皇後被太後斥责的消息,接到皇後的传话哪儿还有不明白的,这是皇後自己给自己找个面子罢了。大家心知肚明。

杨靖下午来到凤仪宫,见墨香染香守在门外,问道:“皇後在做什麽?”

墨香道:“皇後午膳之後有些身体不适,一直在里面歇著。”

杨靖点点头:“朕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他踱进内殿寝宫,见萧沧海面朝墙壁躺在榻上,腰上搭了条蚕丝软毯,一动不动。

他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细细听了听床上人的呼吸,知道他并没有睡著,便轻声道:“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事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萧沧海仍然一动不动。

杨靖叹了口气,脱了鞋子在他身後躺下,搂住他的腰道:“沧海,你生我气了?”

萧沧海终於出声了:“没有。”他翻个身,仰躺过来,双眼空洞地望著雕花床顶,轻声道:“太後没有说错什麽。”

他心里其实想著,若是当初死在草原上就好了。

可是想到杨靖千辛万苦将自己救回来,甚至接纳了健儿,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这种话,否则岂不是辜负了杨靖的心?

杨靖疼惜地道:“都是我不对,是我大意了。母後那边我会去解释……”

他话没说完,便被萧沧海捂住了嘴。

萧沧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道:“千万别。这点小罚我还受得起。而且太後也给了我面子,没有在早上众妃请安时提起这事,只是私下叫我过去提点了一番。你若是出面,我可更为难了。”

杨靖握住他的手亲了亲。

萧沧海道:“只是委屈了健儿,看来周岁宴是办不成了。”

杨靖叹道:“是啊。不过没关系,以後再补偿他好了。这几天你正好好好歇歇,休养一下。”

萧沧海从草原回来後,身子根基受了损,要调养几年。每到入冬时,身上的旧伤也容易发作,黄子归早提醒过,杨靖一直记在心上。

健儿的周岁宴虽然作罢,但杨靖仍是赏赐了许多东西,在他生日那天,抱著他与萧沧海、杨荣一起吃了个全家饭。又选了吉时,给他举行了抓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