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问得还不算怎么露骨,但苏笙却觉得脸上发烫,她摇了摇头,“见是见过的,是臣女太过粗心,忘记了时日。”
她很久都没有来过月事了,世俗普遍认为女子除了初夜落红的血,其余生产、月信等血都是脏污不堪的,会给男子带来霉运,她刚来的时候也只是不怎么稳定,一次三五日,多的时候七八日,疼也仅限于腰背酸痛,饮用了那香身汤后月事渐无,没想到停了之后这东西会猝不及防拜访她,甚至是可以称得上是来势汹汹。
元韶原本像个木桩一样立在屏风边上,见圣上回头对自己做了个手势,忙上前道,“四娘子还是坐着回话吧,圣人素日是不看重这些虚礼的。”
苏笙知道皇帝这个时候心情尚可,加上即便是饮了药,腹内也是疼得厉害,依言倚坐在了榻上。
圣上自己也坐在了帷幔外的胡椅上,元韶为他斟了一杯白水,她这个时候不适合饮茶,所以内殿本来是为苏四娘子预备的壶中只有白水,“朕观《黄帝内经》有言,‘阴气衰于下则为热厥’,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疼一疼也是应当的。”
皇帝这样的关怀已经远远超出了苏笙的想象,她没有名义上的婆母,这无论是对太子还是对将来要嫁到东宫的自己都是极有好处的,但如果这是未来婆母来关怀她、打趣她,苏笙当然只有感激的份儿,可是换成圣上来说,这就不一样了。
内廷不可能允许女子的经血污染天子的太极殿,但是两仪殿也是独属于皇帝的地方,而千秋殿里保留的衣裳之前归谁所有不得而知。
就算是没有之前的事情,苏笙也不是那种完全不开窍的姑娘。宫廷的艳史传闻与姑母的言传身教,使她早早领悟到了男女之间的暧昧风月,皇帝赐予她的这些荣耀恩典,或许并不是因为她是三郎未过门的妻子,更多的是因为那夜的事情。
虽然阿耶觉得她讨太子欢心的手段不如苏月莹,英宗贵妃常常嫌她不如阿澜姐姐听话懂事,然而这与生俱来的美貌还不至于让她会自卑地以为像她这样的美人对一个男子主动的时候,那个郎君还会毫不动心。
即便那是错的,或许也会有人当了真。
“圣上……”苏笙鼓起勇气主动开口,说实话,自她进宫以来,除了殿下,便没怎么见过别的男子,也没有什么郎君能像传奇故事中那般不顾及东宫的权势,祈求美人的垂青。
东宫有着仅次于君主的权势地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还不会有人色令智昏,敢觊觎太子的未婚妻。
姑姑也只是根据她这样不开窍的性子,教会了她该如何不经意地取悦太子,现在突然来了一个比太子更有权势的男子可以当着殿下的面,理所应当地将她困在这处宫殿,毫无顾忌地与她独处说话,苏笙也不知道该怎样自处。
苏笙感激圣上替她遮掩,又在心中怀有侥幸,她对圣上的过往与为人只是一知半解,并不能断定皇帝待她的意思,这种话又不能当面去问,猜错了只不过是自己心里尴尬,猜对了才是她的劫难。
“怎么,朕说的不对吗?”圣上仍是心平气和地喝着水,看她要说出什么来。
苏笙说不敢,“您博览群书,当然比我更有见识,臣女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殿下,明明三郎今日是早些要出宫安歇的,却因为我生出了这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