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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模样:“林兄,今儿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今晚在醉满楼设宴款待友人,我得了张邀贴,来请林兄同去。”

林书安复又闭上眼:“骆兄自去便是,你也知晓我向来不善应酬。”

“多去个两次便好了,那位蒋公子可是知府大人的儿子,他之前便想与你结交,私下里对你几次夸赞。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依林兄的本事将来铁定是要在朝堂大展拳脚的,关系多些,走的路也多,说不定得人提携,一飞冲天也未尝不可。”

林书安笑道:“路还是一步一步走为好,眼下乡试考成什么样都不知晓,便想站在朝堂上坐天子近臣未免太过荒唐,家中小儿听了也会笑话。我如今乏困的很,想先歇着了。”

那骆公子也不好再强求,晚上去给知府公子回话,那人笑道:“原本想为赵兄出口气,不想人家是个明白人,心里不舒坦便多饮些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赵兄,前阵子我与京城户部尚书家的公子送了封书信,他对赵兄甚是喜欢,想与你结实,你可愿与我同去?”

赵英不懂喜欢是何意,想起父亲不愿为他的前程奔忙,反而要让他老老实实凭考科举入朝为官。这让他在一帮早已谋好前程的兄弟中如何立足?

“自是愿意,劳烦蒋兄为我奔忙了,往后小弟若是有出息,定报答蒋兄的厚待。”

“好说好说。”

“只是这林书安不识抬举,蒋兄还是要多加敲打才行。”

从醉满楼出来夜已深,七月夜里起了风,吹去了一丝酒意,等候在外面的小厮扶着醉醺醺的赵英说:“公子为何要为了那个姓林的这般动干戈?若是被老爷知晓了,只怕又要训斥您了。”

“公子我最不喜那种清高之人,他不是不会弯腰吗?公子就让他多栽几次跟头到时候就会了。”

小厮沉默不语,虽说这世上的仇与怨有时候来的就是这般莫名其妙,可想法设法要断人家的前程未免太不上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数年寒窗苦读若这次功败垂成,比要人命还残忍。

赵英自说自话了半天,身边人无回应,笑了一声:“怎么?瞧不上你主子?”

“小的不敢。”

七月中旬,林书安新抄的一批书要交付于书斋,因为要的急,他从官学出来抄近路走进一条小巷子里。

这两年他得府城聚贤书斋掌柜的赏识接了不少与他来说大有益处的活,读书人最爱书,尤其是被世家大族珍藏在藏书楼的孤本,那是他们这些寒门学子一辈子都难触及的珍宝。

临近乡试,他原本打算收心安心复习,直到掌柜的说起这本名为《花间集》的孤本,他心中大动,这是前朝颇有盛名的大才子魏延所著,后来朝代更迭,战火四起,待天下大定,留存于世的竟只剩这一本了。

林书安自然听过盛名,如此难得的好运气他怎舍得拒绝。

从掌柜的那里的知道这孤本是前年从朝中退下来的一品大官的私藏,原本不轻易示人,是这位大官府上的公子亲自找掌柜的选人誊抄,虽不知为何如此,惹来众多书生眼馋。

这种好事落在他头上,自然也招来众多人的羡慕及嫉妒。

走至今日这一步,越发觉得在桃花村的日子才是最安稳的,遇到的人也是最纯良的。

走得越高,忧心事越多,心思复杂之人也越多,凡事都不在单纯,看似前程风光,实则如入泥流,将来能不能洗得清全看他能否把得住。

他平时不愿意走这条巷子,墙角堆满杂物不说,时常有妇人从窗户上往下倒脏水,天气热些还好,若是到了隆冬时节,全结成了冰,让本就坑坑洼洼的路越发难走。

此时巷子里来往的人不多,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怀抱坛子的老妇人,那妇人衣着粗鄙,满面沧桑,弯腰埋头看着地面大步往前走,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两人各走各路,原本相安无事,只在走至一处坑洼之处,那老妇人一脚踩在坑里,身体晃了晃,林书安快步要过去扶人,却见那妇人将手里的坛子摔了出去,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子里显得过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