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弯弯,枕着手背睡得无知无觉,像一只没有防备心的小兽。
秦冬霖垂着眼,手腕骨在清冷月色下格外的白,他低而含糊地叹了一声,半晌,弯腰,将骨架纤细的人从凳子上抱起,走向帐子边开着的小窗上摆的一张雕花小床。
他眉头皱着,那副神情,那副姿态,实在算不上多心甘情愿,可手下的动作却很轻,透着一股与他气质不符的温柔沉静。
她真的没什么重量,小小的一个,在他怀里蜷缩着,清甜而干燥的花草香很缓慢地流淌出来。
秦冬霖其实是一个十分追求简单和清爽的人,他不喜熏香,不喜繁复的布置,不喜太招摇的着装,可偏偏宋湫十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香,喜欢花里胡哨的布置,喜欢五颜六色好看的衣裳。
她大胆而热烈,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去尝试,合眼缘的东西一定要买下来,惹她生气的人和事一定要反击回去。
很奇怪的是,那些原本秦冬霖自己觉得无法适应,甚至接受不了的事,跟一个人沾上边之后,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令人反感。
几十步的距离,秦冬霖将人放到榻上,替她掖好被角,自己则在床沿边坐了一会。
在这样安静宁谧的夜里,他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早前婆娑说的那番话。
诚然,那是一段不太愉快的交谈。
男人间的对话,往往直来直往。婆娑没有妖月那样含糊其辞的本事,也觉得没必要瞒着秦冬霖——他早晚会知道这些。
瞒是瞒不住的。
因而,婆娑索性和盘托出。
婆娑身为君主座下十二司统帅,对当年的事,了解的情况比妖月多,这导致后面谈话时,他朝着秦冬霖丢下去的,都是一颗一颗的炸、弹。
——“君主,您与帝后,是两世的缘分。”
床榻上此刻躺着的,整天精力充沛的小妖怪,原来在中州时,已经同他结过一次契,给他当过一回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