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徽眸光微动,确实很久,他未曾数过,只记得自己自得了这块雪檀后,每个想起棠音的不眠之夜便会起来雕上一个时辰,一直到回京途中,才勉强雕完。

但无论是雪檀也好,雕刻的心意也罢,在他的小姑娘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只遗憾自己能给她的还不够多,不够好。

李容徽轻默了一瞬,见小姑娘仍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便低垂下眼,难过道:“是不是我雕得不合你的心意,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才不肯收?”

“我没有这个意思。”小姑娘一慌,忙将自己手中的风灯往一旁搁下,伸手想去接过妆奁。

指尖刚一抬,便触及到一略显冰凉的掌心,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

棠音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正紧紧被他握在掌心里,忙慌乱地抽了出来,缩进了正红色的广袖里,面上也红透了,好半晌,才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她停了一停,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是大姑娘了。”

及笄了,确实是大姑娘了。

可以嫁人了。

李容徽这样想着,眼底不自觉间也铺上了一层笑影,只轻轻将雪檀木妆奁搁在她的膝上,诱哄一般轻声道:“不打开看看吗?”

棠音红着脸,轻点了点头,柔白的指尖轻落在雪檀木的妆奁上,轻轻一启。

这雪檀木质地如象牙,却并没有象牙沉重,十分适宜女子使用。即便是棠音这样的闺阁女子,指尖轻轻一抬,妆奁便也应声打开,露出里头一支鲜艳如血的红珊瑚簪子。

簪身打磨得温润,簪尖刻意没有打磨锋利,像是怕伤到戴簪之人,而簪头上,则雕成了一朵盛开的海棠花模样,因雕工精湛,珊瑚的成色极佳,更是分外绮丽夺人。

棠音也如寻常小姑娘一样,分外喜欢别致些的首饰,见了这支红珊瑚簪子,更是杏眼微亮,又是喜欢,又是珍惜地轻轻放在掌心里,都不舍得握紧,好半晌才小声问道:“珊瑚是海物,你是怎么在北城这样的雪域里找到海物的?”

“北城动乱,许多富户往外出逃,一些带不走的物件,便就地换成了金银。我见这珊瑚成色极佳,便买了下来。”李容徽轻声答了,却隐了一半的实情没告诉她——只是买的时候,是一株珊瑚树,他将整个珊瑚树打磨至只剩下中心色泽最为纯粹艳丽的一块,最终雕成了她手里这支红珊瑚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