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月宴见她一直装糊涂,终于没法再保持风度,停车场里车子零零落落只有几辆,大众早已散去,四下无人,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后面那一串话:“你平时自己喜欢乱来,我不干涉,那是你的自由。但温南栀不一样!你这样放纵怂恿她,让她去喜欢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你究竟想干什么!她太年轻,她没有社会阅历,她甚至没有完整正确的恋爱观,她——”
“她年轻,懵懂,不经事,但她是现在宋京墨眼睛里唯一能看到的人。”芍药扬着唇角,她其实个子要比冯月宴矮不少,平时为了撑气场最爱穿高跟鞋,今天或许是考虑到在展馆里要走很多路,她穿了一双跟不高但非常舒适的鞋子,但这样仰着脸看冯月宴的样子,恰恰最显讥诮,“你今天这么反常,那种情形,谁都看得出她和费泊南应当是父女关系,你偏要摆
领导架子让她道歉,对着我乱吼乱叫抨击我私生活混乱,其实无非是你心里不敢承认,你才是那个早就喜欢着宋京墨却一直不敢承认的人。”
第125章 甲之蜜糖2
论嘴皮子溜,恐怕所有人里只有蒋陵游能和柳芍药争个一二。
冯月宴一向优雅自持,骤然脾气爆发,看似气势惊人,实则在这件事上,芍药一早就看出她的外强中干。她脸不红气不喘地一语道破她自以为私密潜藏多年的心思,令冯月宴脸色越见苍白,甚至连目光都开始闪躲,最终哆嗦着嘴唇才勉强说出话来:“我再喜欢什么人,也不会去刻意破坏他人感情……”
“温南栀也没有破坏。”芍药说,“如果你先发现南栀对宋京墨的小心思,顶多一笑而过,你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和宋京墨的合作你少不了她,就算临阵换人,如今也太耽误时间太麻烦了。不论你心底再怎么别扭,也会一直用着她,直到这个项目完成为止。但你今天难受,是你看出宋京墨也对她有情。”
漫天风雪里,冯月宴的眼泪无声落了下来。
芍药说:“月宴,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人在愤怒时,很难控制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今天剖白了平时对我的看法,我很伤心。但我该说的还是要说。温南栀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你如果觉得她刻意勾引,无非是你心里嫉妒不平。至于宋京墨,你和他认识多年,了解比我要深,他也绝不是暧昧不清脚踩两只船的人。如果你足够客观,就能看出在这件事里,他们两个都是行事端正的人。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为你还能坐稳社里的主编位子。我一直觉得这个位置你最适合,换了杜若,用不了一年时间,整个杂志社会被她搅得一团糟,所有人会跟着她一块翻船。而你眼下如果想顺利推进你手头的计划,温南栀你不得不用,我,你也不得不依靠,至于梅西岭,你今天也看到了,想顺利拿下和他的合作,你更要好好衡量如何对待温南栀。你是聪明人,更多的不用我说。”
芍药转身就走,一边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端也不知是谁,或许是她新近结交的男朋友,又或者是她的众多追求者之一,但都不重要,她说话娇嗲嗲的,没几句就挂断,却还一直往前走着。看样子对方很快会驱车来接。
天地苍茫,风雪弥漫,只剩下冯月宴一个人。
没有旁人关注,没有异样眼光,也没有人不顾她的脸面,将她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事鲜血淋漓一举撕开,她可以慢慢蹲下来,像小时候那样抱紧自己。
芍药刚开始戳破窗户纸时,她哭,是因为她觉得难堪。
芍药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她反而哭不出。
哭什么呢?宋京墨从来都不是她的,温南栀虽然温顺听话,是她的手下,但她仍是独立个体,如今又有梅西岭那样一尊大神罩着,她能对她做什么?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绝不会像她当初那样委曲求全隐忍不言,她若做得过分,人家大可甩手就走。看芍药就知道了,平时关系再亲近要好,对她这个主编俯首帖耳,关键时刻两人扯皮脸皮,她怎么戳得痛怎么来,照着她胸腔子插刀,一点情面也不肯留。
她能朝谁发泄,能对着谁落泪?又有什么资格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