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冯月宴的口中,温南栀第一次听说了芍药的故事。芍药很小就没了妈妈,读初中时,当警察的爸爸因公殉职,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弟弟和一个身体不大硬朗的奶奶。弟弟很乖很听话,但唯独在一件事上没听她的,高中报考志愿时他继承父亲遗志,考入国内最好的公安大学,立志毕业后成为一名刑警。不过芍药很拼,家里虽然没有其他亲戚长辈帮衬着,但也没什么人拖她后腿,这两年她在平城发展得好一点了,也攒了一些钱,便计划着过完年把奶奶从老家接过来一块住……
后面的话,冯月宴再开口时,反而比一开始流畅得多了。
她沿着光滑的桌面朝温南栀推过去一份文件。其实那文件还挺薄的,没两页纸,但温南栀当时只觉得头晕目眩,依稀看懂上面的文字内容,大意是谁签了这份文件,谁就认了导致公司遭受损失的工作失误。
温南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扶着自己的办公桌,她能感觉到周遭陆陆续续朝她投来的目光,大约什么样的都有,还有丁溶溶,她打她身边经过时,丝毫未收敛地笑了一声,说话时却轻悄悄的,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鱼找鱼虾找虾,三儿的朋友果然也喜欢当小三儿。”
温南栀抬起眼:“我没有。”
“噢?”丁溶溶后一句的声音逐渐大了:“那合同的事,你也没有嘛?”
温南栀和她对视着,看清她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意料之中,头皮一下子炸开了,她倏然转头,看向冯月宴办公室的方向。
丁溶溶的轻笑声犹在耳畔,不知什么时候,冯月宴也走出来,抱着双臂站在那里。
她这段时间瘦的惊人,又一度只穿黑色,素着一张脸抱拢双臂站在那儿,面色苍白形容瘦削,远远看去有如鬼魅。哪怕是温南栀和她这样对视着,她依然没有笑。
隔着这么远,温南栀觉得自己应该是看不清她的眼睛的,可不知怎么的,温南栀就是读懂了她脸上的神情,那似乎是一个人无声辐射出的一种情绪,一种气场,哪怕不去看不去听,也仍然能清楚感知。
有那么一瞬间,温南栀突然顿悟了。
隔着一段距离,冯月宴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你先回学校吧,等过段时间——”
温南栀先一步调转了视线。她望着桌上五颜六色的资料夹,自己这段时间记得厚厚的两本笔记,搁在一旁的书包,还有早晨喝了一半的红茶,茶包甚至还是前些日子冯月宴母亲没住院前她送自己的,说这个b国牌子的红茶茶包味道特别正宗,喝着又方便,她每天起那么早,到社里喝一杯这个暖暖肠胃最好。
温南栀将东西一样一样归类、分好,她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快,却很稳,直到丁溶溶伸出手,从她手里夺过一沓资料。
丁溶溶被她的眼看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