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云清辞的确知道,就在李瀛离开上阳去接大哥的那个月里,城中的确都在传他俩的事儿,只是——
“我是问你,你怎么知道陛下答应与我和离了?”
林怀瑾面无表情地看着邱扬,邱扬也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此事还未公开,他呐呐道:“我们之前来看你,意外听到了陛下和你父亲的谈话……小侯爷也知道。”
“……”云清辞无言片刻,道:“你不会还跟别人说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邱扬赶紧摆手,道:“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敢乱说,作为朋友,我只是来提前恭贺你重获自由,日后这大靖的好男儿,还不是紧着你挑。”
云清辞说不出话来了。
他在父亲面前还可以勉强反悔,但在外人面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小公子,饭菜都做好了。”厨娘过来招呼,林怀瑾道:“既然阿辞没事,我二人就先……”
“留下来一起吃吧。”云清辞没了送膳的心思,吩咐下去,道:“再去烧个汤。”
饭菜刚端上桌,别院又来了一个人,林怀瑾和邱扬都没有留意,只有云清辞短暂放下了碗筷,道:“厨房好像还落了个菜,我去看看。”
不等两人开口,云清辞就离开了桌子,他行出饭厅,追着那股沉香味儿来到了桃林里,风一吹,桃花瓣儿四散,也将那股味道彻底隐藏。
“李瀛?”云清辞开口,前方树下走出一人,阳光穿透桃林,将他苍白的脸照的几乎透明,黑衣上落着几点粉嫩的花瓣。
云清辞急忙跑过去,道:“来都来了,怎么不露面?我刚才做了点吃的,刚摆上桌。”
“早上事情忙完,就想来看看你,马上回去了。”
“吃罢再回去。”
云清辞拉住他的手,李瀛没有抗拒,两人一路走了几步,云清辞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迟疑地看了李瀛一眼,道:“他们,也知道你答应跟我和离了……”
李瀛语气温和:“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和好了?”
“也,也不是。”云清辞扭过来朝他贴贴,额头抵着他胸前,闷闷道:“我前段时间闹的那么凶非要和离,突然说和好就和好,显得我很没面子……”
“我来告诉他们,就说我不想和离了。”
“那你说不想就不想,我不还是没面子。”
云清辞的脑袋球一样在他胸前来回滚动,哼唧道:“你想个办法。”
李瀛摸了摸他的头,道:“今日饭菜是你亲手做的?”
“嗯……差不多。”
“厨房可还有剩?”
“啊?”云清辞仰起脸道:“还有些汤。”
“你偷偷带我去喝点汤。”
云清辞眨了眨眼,他先去支走了厨娘,然后返回来把李瀛牵进去,把他安置在锅台边,将剩下的汤盛在碗里递来,问:“你要不要吃饼?”
“你做的?”
“那当然不是。”云清辞转身去拿,然后回来递给他,道:“吴婆婆做的,她手艺好,里头放了芝麻油和小葱花,一点都不腻。”
李瀛伸手来接,云清辞说:“你自己喝汤,我喂你吃饼。”
李瀛提醒道:“你出来太久了,两个朋友都在等你。”
云清辞想起了林怀瑾和邱扬。
李瀛自己把饼拿过去,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云清辞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又回头看他,李瀛对他挥挥手,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厨房里只剩他一个人。
李瀛两世都没有在厨房里吃过饭,他撕下一小块饼,把余下的放回去,就着云清辞熬得汤,勉强吃了点,然后就安静地等在厨房。
他能理解云清辞的想法。
此前云清辞一心记挂着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成亲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可以吃饭逗鸟的同窗,但为了李瀛,他失约了很多次,也丢下别人很多次。
于是他本来就不广阔的小圈子,就只剩下了李瀛一人。
云清辞准备做回自己,去做一个独立的人,这是李瀛一直以来最希望的。前世他让云清辞不要黏他,多去学东西,也是希望他能够重新拥有自己的生活圈。
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本该高兴的。
可这厨房里,却忽然有些冷清。
他明白这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可以很轻松的去解决当年对于他来说很费劲的事情,于是他大把的时间空了出来,只能用来等待云清辞。
前世的云清辞,就是这样等他的。
有些煎熬,有些忐忑,也有些孤单。
哪怕云清辞已经表现的很爱他,哪怕他是心甘情愿放手让云清辞去成就自己,可还是会茫然无措,会担心被随时抛弃。
李瀛起身,把汤锅与碗筷一起洗了,放回原位。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他只是单纯想去感受前世的云清辞,去体会他曾经不被理解的经历与痛苦。
好像只有这样的他,才配让云清辞重新选择他。
他时刻告诉自己,他付出代价重来,就是为了爱云清辞的。
他曾经把云清辞逼得一退再退,去成为了一个让群臣刮目相看的帝王,所有人提到他都会歌功颂德。他一往无前,每每回头的时候,云清辞都乖乖巧巧地陪在他的身边。
直到再次回头,云清辞把自己的命也留给了他。
这一次,换他来,他会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云清辞回头。
不管等上多久,只要云清辞愿意回头,他都会在。
“阿瀛。”
天籁般的声音传来,李瀛从小窗前抬眼去看,云清辞看到他的时候,眸子里划过一抹意外,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一直在这里等自己。
然后他的眼睛亮起了光,蹬蹬几步冲过来扑到了他的怀里,“我吃好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
“没有吗?”云清辞皱眉道:“你这么喜欢我,难道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有。”
“那就是等我让你觉得很煎熬咯?”
李瀛:“……”
说话就说话,怎么无端端地又欺负起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