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侯裴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柏导对你印象蛮深，你搞不好就是男主角了。”

陆许舟微诧，心底转过无数念头，怦怦跳个不停，他怔然出神，好一会儿才连连摇头谦虚，“前辈开玩笑呢。”说着，就离开休息室，穿过长长的的过道，站在试镜室的门前。试镜室的门紧紧闭着，玻璃小窗透出一点光，他微微呼出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略微淡漠的嗓音，好似薄荷，沁凉的味道。

是柏文。

听见他声音的一刹，心跳忽而快了一刹。

吱呀一声。

门被他轻轻推开了。

试镜室内，架着一个摄影机，里头出乎意料的只有四个人，摄影师，柏文，柏文助理，以及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摄影师站在那儿负责拍摄试镜的视频，方便柏文后期筛选，另一边，靠着窗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布艺沙发，和小茶几，男人和柏文放松地坐着，茶几上还摆了一盘青提。

“柏...老师好。“

陆许舟站在门口，叫出这个称呼后，怎么都觉得奇怪。

柏文静静瞧着他，眼底有一晃而过的浅笑。

——昨天还直呼姓名，今天突然这么恭恭敬敬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食色》的原作者，徐子风。”沙发上那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放轻松，来试戏嘛，就是看缘分。合适就演，不合适算了。“

“徐老师好。”陆许舟笑了下，说：“我是陆许舟。”

徐子风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进来的这人，蛮高的个子，模样很俊，略有些英气的鬓角和多情的长睫毛，眼睛总是很深邃，看着人的目光很专注。

青年的态度很特别，不卑不亢，不像方才进来的几个演员，功利心都写在脸上了，他倒是很淡定，也很淡然，真有那么点”随缘“的气质了。

柏文和他提起过，说，这个演员还不错。

可具体哪里不错，却没仔细说清楚。

徐子风不由对他好奇了起来，他顿了顿，说：“看见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了么？呐，今天就用这两样东西，随意发挥，没有主题。”

室内的中央有个桌子，方形，上头的确有烟和打火机，他嗯了一声，回眸问：“现在开始？”

“开始。”徐子风说。

摄影师点点头，正式开始录。

柏文修长的食指轻轻搭在鼻梁上，凝视着他，室内采光很好，窗外的光线照进来，他的皮肤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眼睛黑白分明，干净的不可思议。

被他那么看着，陆许舟心跳忽而快了。

他走到桌子边儿，拉开椅子，坐下，修长的食中二指夹起那根黑色银纹的烟，递到唇边。

啪嗒一声，打火机燃起一簇小火苗。

香烟点燃了，他懒倦地靠在椅背上，白雾里，深邃的眉眼瞬间有了种说不清的多情气质。

缓缓地吐出一口白烟，他掀起眼皮，忽而看向柏文。

——那是很深的一眼，深棕色的漂亮瞳仁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和忧伤，那么矛盾的情绪，完美融合。

·

“最好的演员，不是说他长得帅，或是演技最好——而是他的眼神里有故事，他本人往那一站，就像一部电影。“徐子风压低声音，眼睛看着陆许舟，跟柏文轻声交谈：“他的眼神戏很棒。我很喜欢。”

“不错。”柏文眼神这才缓缓从陆许舟身上挪开，修长的手指打着节拍，淡淡道：“再观察一下。”

电影的选角权在他们两个人手里，别人都插不了手。

徐子风早年是干编剧的，也写小说，后来小说写出名了，写剧本的底子又好，就常常参与自己的小说改编电影。要想拿到他的小说的改编权，其中一样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他本人要参与改写剧本和选角。

柏文膝盖上放了一个速写本，上面有笔迹潦草的几个名字。

其中，“陆许舟”三个连笔字，被划了一个圈。

旁边还有一个犹豫的顿点。

“继续。”柏文说。

陆许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还是用打火机和烟，继续演，不要停，什么时候我说停，你再停。”柏文干净的眸子敛去过多的情绪，淡声说。

陆许舟动作微微一顿，很快缓和下来，他又换了一种情绪，手指微微颤抖地夹着那根烟，啪嗒一声，打火机没打着，又是啪嗒一声......连续第三声，终于燃起了一簇小火苗，他凑近，点燃了。

吸一口烟，再缓缓吐气。

烟雾缭绕中，俊美的眉宇间浮起一层浓浓的潦倒与忧郁，像个落魄的旧绅士。

可柏文仍静静坐着，并未叫停。

戏只能继续。

陆许舟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试镜结束后出门的那人口中感慨的“太可怕了”是什么意思：那人估摸着是仅仅用一个单一的小道具，整整表演了一个钟，柏文才叫停。

谁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谁也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

陆许舟于是又换了一个表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