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琼不由得啊了一声:“我还以为他和你一道修行呢。”
李惠娘淡淡一笑:“转世投胎,或许前程更好,你不必为此难过。今生有缘,定会重逢。”
贾琼点了点头,提及李家三位表哥高中,三表哥还中了状元。
李惠娘神色淡然,但没有因为娘家后辈争气有大的起伏,道:“一朝跃龙门当了官,最后总是坏官多,希望他们为生民百姓做些事,不要一味盘剥百姓。”
凡人都是正邪两赋,就算贾琼也未必就大公无私、一生无过、高洁如圣母。所以,她也不能断定三位表哥当了官后,就是好官。
“太太怎有如此感触?”
“我在地府这么久,见过大小官员死后到了地府,但见他们一生作为,其蝇营狗苟,指鹿为马,多不胜举。真正务实为民做主的,又能有几个呢?”
贾琼叹道:“所以才是凡人。而我们中华大地这一套体系发展到如今确实已到崩溃的边缘了,以如今的经济水平,也找不到一套新的东西来代替。无政/府/主/义,其实也是不行的。”
“无政/府/主义?”
“就是没有朝廷和官员,这是做不到的。人有强弱,业有分工,没有朝廷,人类又得陷入原始社会的混战之中,直到又形成朝廷。这便是历史的‘道’,不可逆转。”
李惠娘理解了,释然一笑:“琼儿果然是仙人转世,懂得真多。”
“其实,一般般啦。”
李惠娘打开隔阳伞放出僧、道的魂魄,又锁住了他们,冲贾琼告辞:“我不宜久留,带他们走了。”
僧、道见到一身地府公务员“制服”的李惠娘,不禁惊叫起来。
“你是谁?你要带我们去哪?”
李惠娘表情冷然:“你们在人间造了这么多孽,跟我回地府,任阎君发落!”
跛足道人不死心:“我们可是奉了上界警幻仙子之命,助众仙历劫,并非作恶。”
癞头和尚附和道:“为了让众仙历劫,给他们创造劫难,其间他们的家人难免要有所牺牲。但是他们转世后,众仙自会补尝他们的。”
李惠娘冷笑道:“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
贾琼觉得他们真是可怜又可笑,道:“无论佛门还是玄门,修炼都得修心境,你们这境界如何成仙成佛?如今警幻已经魂飞魄散,你们还指望她什么?”
“警幻仙姑魂飞魄散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
二鬼这时真的神精崩溃了,任李惠娘将他们拖走。
……
警幻之事一了,南下一路顺遂,不日就过了浩阔的长江,到了金陵城。
贾琼南下不是公差,但是既然顺路就到林如海的两江总督府歇两天,茅山离金陵也不过一天的路程。
提前让白白报了信,所以贾琼的船一抵达码头时,林如海早已经穿着官袍候在这里相迎了。
林如海见一个男装女子下了船来,她半束着一头墨发,两条长长的缕金纹红发带垂下,身穿月白男式缺胯罗袍,领口下翻显出鲜红的里衬,袍上绣着疏疏几枝翠竹和桃花,腰系红色缕金宝带,腰间一边坠着轩辕起当年间接送给她的龙凤呈祥暖玉佩,一边坠着一个祥云纹的荷包。
“下官林海参见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林如海带着林府的一众奴才以及往持码头秩序的巡抚手下衙吏以国礼参拜。(注2)
贾琼手中的带着六字大明咒凤羽折扇一收,忙上前两步:“姑父快快请起!”
“谢娘娘!”
待林如海及这黑压压的人起身来,贾琼叹了口气:“姑父,我不是写了信过来,我是微服来的,不让惊扰百姓、惊动金陵官场吗?”
林如海奏道:“下官没有告诉任何官员,也没有惊扰百姓。只是今天让这个码头暂停装卸货物,正是为了王妃的安全。”
贾琼刷得打开羽扇,笑道:“我能有什么安全问题,别人一起上都打不过我。
林如海没有反驳,其实他让金陵城空出个码头迎接她来,免得她的船被堵在江上半天也靠不了岸。金陵自古就是重镇,人货南北东西往来络绎不绝,码头天天拥堵。
贾琼又叫来了秦钟,介绍说:“这是‘淑仪公主’的义弟秦钟。”
“秦公子好。”
“见过林大人。”
秦钟虽然一路跟着贾琼,但是贾琼平日除了教导他一些吐纳功夫之外,平日十分严肃,所以他不敢在外失礼。
林如海才道:“下官已备好了车,请王妃移驾。”
贾琼在林如海带着巡抚衙吏的扈从下浩浩荡荡前往两江巡抚官邸衙门。衙门中门大天,杨氏、黛玉以及林家下人都到门迎接参拜。
贾琼所想象低调乘车赶到衙门,然后林家保密工作做得极好悄悄将她迎进去,这些都不存在的。
林如海说,这已经是最低调的了。
贾琼上前扶起杨氏和黛玉,三个多月不见,才能发现黛玉又长大一些了,越发超逸标致。
贾琼正拉着黛玉的手,忽见杨氏的肚微有隆起,不由得:“杨夫人已有了好消息吗?”
杨氏羞红了脸,抚了抚肚子:“才三个月,竟瞒不过娘娘的眼睛。”
黛玉笑道:“姐姐是火眼金睛。”
贾琼习惯性地掐了掐她的颊:“这是间接笑我是猴子呢!”
林如海上前道:“娘娘,想先用膳还是先休息?”
“先休息一会儿吧,傍晚再吃饭,我前头在船上也吃了东西。”贾琼感叹一声,“原想着既然经过金陵就在这借住两天,再去茅山,不成想倒是打扰姑父正事了。”
林如海忙道:“已经完成春耕和防汛,下官就没有那么忙了,地方上许多事都是由知府、知县直接处理,用不着下官事事亲为。”
贾琼一边往里走,一边附和一声:“苏湖熟,天下足。春季没有大旱大涝便是好年。”
为贾琼准备的院子挨着黛玉的,太监、丫鬟住在院中的厢房,而几位锦衣司侍卫和秦钟住在东边的院子。林家下人具都准备了好了舒适客房。
贾琼进屋去在榻上躺着,黛玉在一边相陪,贾琼从空间荷包中取出各位姐妹托她捎来的信和小礼物。
有贾瑶做的裙子,贾玥绣的手帕,贾琰做的鞋,湘云打的络子,邢岫烟都绣了几条不同颜色的发带给她。
黛玉一件件瞧了,笑道:“我有这些,一年都尽够使了。”
贾琼道:“你知道我针线活儿不行,呐,这是我四月用了七天时间找了铁匠千辛万苦打造的‘诛邪剑’。你要强身健体可以拿着舞一舞,要是不喜欢舞剑,供在屋里头,也有点诛邪避邪之效。”
黛玉抱着剑有些傻了:“我不会舞剑。”
“谁都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贾琼叹了口气,有感而发,“你离开神京后我才想到你在京两年,我都没有时间教你几招防身本事。时间过得很快,我也觉得自个儿还在童年,可是我都已经嫁人了。也许你也很快会嫁人,嫁人之后不比在家里。姑父和我都有顾及不到你的地方,这时都得靠你自己。你练一点武功,气势就强一些,等闲人不敢欺负你。”
黛玉奇道:“姐妹们都得练吗?”
“星华本来就会点拳脚,明华还小,昭华的个性我不担心,云妹妹我以后再教一教。”
黛玉轻轻拔出剑,贾琼告诉她还没有开锋,初学者这样练着就行了。
“我只怕自己笨,学不会。”
“每天练一个时辰,总能学几手的。我跟你说,身体强壮的人更有自信,你看我多自信。”
黛玉不忍拂了她好意,只得说:“我尽量试试,要是学不好,姐姐别失望才是。”
黛玉又问起神京的事,老太太、贾赦、邢夫人、凤姐等。
“爹他好得很,现在三位表哥都中进士,三表哥还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爹走路都带风了。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他儿子中了状元呢。”
黛玉掩着嘴笑着,她早知道李家三子高中的事,却不知道贾赦这种反应。
贾琼忽然瞄了瞄黛玉,眼珠子一转,说:“只是上个月时,听说老太太身体小恙。”
“啊,现在如何了?”
“其实老太太也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是心病。上个月宝玉和薛宝钗定了亲,老太太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
黛玉低头沉默,不知为何感觉十分复杂,脑海中不由得就闪过宝玉的模样,她一时怅然若失。
“我也该恭喜他们。”
“没有什么好恭喜的,他们两家人是换亲,哪家也不吃亏。宝玉和薛宝钗定下亲事后,贾元春就先嫁给了薛蟠,做了薛家的当家奶奶。”
黛玉不由得更加意外:“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还跟贫寒百姓家一样换亲呢?”
“贾元春起先也不想嫁薛蟠,她还想让老太太、我爹、敬大伯做媒嫁给孟先生。但是怎么可能呢?孟先生是二甲进士第九名,孟先生已经定了孙尚书家的女儿。这婚姻之事,都是门当户对,男方女方都不愿低就,再现实不过了。”
黛玉忽说:“如果门当户对,却不是个知心的人,那也没有什么好的。”
贾琼觉这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黛玉不就是这样抛开世俗功名利禄的爱情观吗?
“没有担当的男人的知心叫假知心。一遇上什么事,自己先跑了,那可就苦死女儿了。”
两人再聊了聊,直到贾琼要更衣了,黛玉才先回自己院子。她情窦未开,对宝玉定亲的事自然不会伤心欲绝。
可她仍然觉得有什么事没有放下,不由得一个人发闷许久,直到摆饭时间,她才收敛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注1:此为作者在本文中的私设,与道教正宗神仙体系的传说无关。
注2:林海,字如海,自称时应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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