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此时的天心长老,低着头,下山信步而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怎么就走到凌绝峰山脚了?
天心长老一声苦笑,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不找凌绝师太说清楚,日日不得心安。
到了凌绝峰,天心长老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吱呀一声推开一尺厚的大门。
进门正见文沐清在一个浓黑的墨池边铺开三尺长的卷轴,轻轻挽起水云袖,拿起一支湖州羊毫,在四方砚台上蘸了一下墨,白素手,黑浓墨,身姿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端的曼妙无比。
文沐清动作轻柔,下笔却是遒劲有力,一行飘逸灵秀又不失刚劲的字呈现在纸上。
文沐清看见天心长老进来,羞涩一笑,言道:“妾身刚学几个字,正想习练一番,归云师伯您且自便。”言罢往里面看了看,笑道:“师尊她老人家正在里面静坐,估计已知您来了。”
天心赞道:“文姑娘,你这字越来越长进了。”
文沐清轻轻一笑:“心以收敛而细,气以收敛而净。临帖能去除心里的浮躁。字写得稳,字写得干净,能写出精气神儿,才能更好发挥符篆的作用。”
天心忍不住问道:“那个跟苇江一起来的唐小闲怎样?”
文沐清柳眉一皱,言道:“不读书,不写字,和那苇江一般不学无术!师尊他老人家让他练字,他练几笔就躲起来,一笔字写得和鬼画桃符一般。妾身都不明白,连字都写不对的人,符篆能有什么作为?”
天心和这文沐清闲谈,便是想等着凌绝师太出来。
果然还没说上三句,远处便传来凌绝师太嘶哑的声音:“天心你这老儿,来便来了,为何不敢进来?沐清这孩子好好地在写字,你去影响别人干吗?”
文沐清抿嘴一笑,道:“师尊他今日气性不太好,您老多担待一些!”说罢,款款地收拾笔墨纸砚,去翰墨池中洗砚台去了。
天心长老磨磨蹭蹭,过了半响,才走进凌绝师太所居住的流霜居。
流霜居建在凌绝峰一个坳口,门前大树参天,终年难见阳光,除开一条窄窄石板走道,树旁的落叶积了一尺来厚,也不见人打扫。
刚一走近,便听到凌绝师太挖苦道:“师哥您大驾光临,真是不易!老身以为,你这一辈子就不进这流霜居了!?”
天心尴尬道:“师哥不是怕影响你清修吗?”
“你不来这里,老身便清了?老身便修了?”
天心推开一扇竹门,望着昔日的小师妹。
只见昏暗的烛光下,凌绝师太蜷缩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身形枯瘦,小小一团如同一个幼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