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白晗的眼泪犹如泉涌,哗啦啦地往下流。
白真真这是怕她去了就回不来,故意说的呢。
是她没用,是她没照顾好孩子,白晗抿了抿唇,使劲将停不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振奋起来。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们一定会苦尽甘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也会向那些人证明,真真没有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也只是个普通兽人,只不过长相略有不同而已。
白晗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小心伸出手,却不敢碰她脸上的伤口,想着带她回去消毒,又怕她身上还有其他伤,一边翻看衣服一边问道:“还伤到哪里了?身上疼不疼?骨头没伤着吧?”
确定白真真没大事,白晗又忍不住絮絮叨叨:“上次不是就说过,离那些坏孩子远点,就算遇上了也尽量不要起冲突,他们人多势众,伤到你就不好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要是受伤了,让妈妈怎么办?你就不能为了妈妈不担心,忍一忍吗?”
白真真嘴唇嗫嚅了下,没说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认错。
白晗见她连句反驳的话都不说,顿时又是一阵心疼,不禁重复着低声咒骂道:“那群小崽子……”她又怕给小孩灌输报仇的思想,开始矛盾地慢慢自我消化这股怨气,摸了摸白真真杂草似的凌乱的头发,摘下来几片枯叶,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安抚小孩,说,“我知道肯定是他们先找你麻烦,你不得已才反抗的,可以的,下次他们要是还无理取闹的话,能揍就揍,打不过就跑,回来跟妈妈说,妈妈帮你,可千万不要硬撑着,别伤到自己,听到没?”
如果实在是深仇大恨不得不报,那就有仇当时报,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不然要憋出问题憋出病的。
白晗牵起白真真的手,两人慢慢往回走,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人走,而另一个慢慢往回游走。
白真真原本应该是双腿的部位还是没有腿,只有一条不甚粗壮的尾巴从团团簇拥的布片中延伸出来,尾巴尖甩在地上吧嗒吧嗒地响。
白晗低着头,再一次小声跟她说:“真真,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们就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屁孩子,等他们长大了就知道了,就不会这样说你了,知道吗,真真。”
白晗怕这些话对孩子造成阴影,但又没法阻止那些王八羔子说,只能尽可能地告诉孩子,他们是错的,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才会说错话,等他们长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更正过来的。
白晗不知道换做其他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她只能这样笨拙地为小孩尽可能营造她也是正常孩子的氛围,真心希望反派能心理健康地成长,不要跟原剧情中一样,被流言和嘲讽逼迫成变态。
虽然白晗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能有效缓解反派心里的自我厌弃,但除此之外,她确实也没什么能说的没什么能做的了。
先不说这样能不能安慰到反派,反正白晗自我安慰到了,徒劳总比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好一些,起码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白晗一边走,一边时不时低头,冲着白真真傻乎乎地笑,不为别的,就为这一刻母女俩手牵手的开心。
而白真真,也不是每次都有回应,偶尔也会扯一扯嘴角,就像是告诉白晗,她接收到了善意。
每当得到回应,白晗脸上的笑容就会扩大几分,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不少,但她却没注意到,当她没有看白真真时,这小孩回头望向部落的眼神——阴狠,毒辣,浓郁到几乎要凝成浓稠的液体渗透出来。
这一眼太过可怖,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又像是魔窟里走出来的怪物。
如果白晗看到了,也一定不会再觉得这是个普通的孩子,甚至她也会认为,反派大概正如兽人们所说,就是诅咒的化身。
只可惜,她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