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敛起眉眼,轻描淡写的模样,“所以九七不能跟小姐走啊。”他不怕死,只怕再见不到她。
九七以前不觉得活着有多好,对于死亡也不觉恐惧,心无牵挂,死了便死了。但是在碰到苏湘湘之后,他难得犹豫了。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法再去她的窗前,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一想到这些,他便心生烦躁。
“我几年前曾跟顾长青约定过,我为他效命十年,十年之后,便放我走。”
年少时不知活着的滋味,对于性命是不甚看重的,没觉得自己的命被握在旁人手里有什么好的,但是相对的,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好。
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没觉得珍贵,失去的时候也不觉可惜,一直到以后的某个时间,经历得多些,碰见某个人。
才知道自己丢弃的到底是什么。
他那时活得浑浑噩噩,因着没有证明身份的“验”与“传”,基本上只能在缝隙中喘息,除了赌坊那些下九流的地方,再没什么地方敢接纳他。
不过那时九七也不在意,甚至刚刚开始觉得那样的生活也还可以,长安有他从未见过的繁华热闹,但是市井喧嚣走过一遭,便觉出无聊来。
他就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游移在天空之中,始终没个牵绊能栓住。
漂浮无定——他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这个词语是在长安过第一个年的时候,边塞那边也是过年的,但是节日气氛并不浓厚,只是较平常饭菜丰盛一些而已。
但是长安不一样,人们会贴春联,贴年画,也放烟花,每一家都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传出很远去。
只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在屋檐上,看着不远处人家门口挂起的红灯笼,茫然又不安,不知将要去往何方。
之后他便因着没有户籍,被大理寺收监,原本是谋划着越狱,反正靠他的能力,逃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从此之后再不踏入长安,但是那时顾长青出现在九七面前,问要不要做他的暗卫。
九七沉默了很久,想起揣在怀里的那个破旧的锦囊,想起从那个码头开往长安的船,脑海里掠过那个小姑娘裙摆的一角。便点了头。
自此之后他就成了顾长青的暗卫,其实相对于之前在赌坊,也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要做的事情基本一样,横竖都是动用武力,于他来说并无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