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湘南之时,因为这王府的宅院破败,只能给青翎安排这么一间孤寂的小屋,后来,却是忘了给人重新安排,反正青翎在王府的日子,大多数时候还是宿在君无极的寝殿。
君无极掏出火折子,点了桌上那盏已没有多少灯油的油灯,烧的黑漆漆的棉线灯芯遥遥晃晃,几次都像要灭了,却又顽强地燃烧着,君无极就着这灰暗的灯光,细细打量着青翎的居所,眉头收紧,单薄的床榻上,连张棉絮都没有……
青翎捂着左臂的刀伤往住处去。今次回撤的时候大意了,叫人偷袭,受了点伤,看看天色,想着主上今日该不会召他侍寝了,心里略略松口气,如今否认他,着实是不愿意面对主上的。
转过一道弯,却瞧见自己屋中微弱的灯光,青翎顿了脚步,不敢,亦不想往前走。
原以为这已经是他唯一可以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地方了,可他怎么忘了,连他自己都只是自己的一件私物罢了,哪里有什么自己的地方。
青翎在拐角处踟蹰良久,君无极何等耳力,在青翎刚过来的时候便觉察到了,只是不成想,这人,竟是许久未动。君无极等的不耐,开口唤了一声,“回来了怎不进来?”
青翎一怔,咬了咬唇,缓步走过去,推了门便跪下,无甚言语。
君无极心中不愉,却又不好发作,这人,当真是变了,从前,多聒噪的一个人啊!
如今的青翎倒是越来越像青墨,永远冰冰冷冷,只是,生机更少,不像个活人,可即便如此,君无极仍是不愿意放手。
无所谓的,变成什么样,这也是他一个人的青儿,君无极强自忽略了自己心中的不适。
拉了人起身,往屋外走,只有一个法子,能真切地感受青翎是他的。
青翎不曾反抗,任主上拉着,虽然不愿,但有些事,经历的多了,便也习惯了,只是今日手臂的刀伤颇深,又恰好是被主上拉着的那只,沿途滴了一路的血,青翎咬牙忍了,漆黑的夜,不曾的回头的君无极更是瞧不见青翎泛白的脸色。
进了屋又着急办事,君无极解了衣物便将人按在身下,直至后半夜,青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君无极才觉出不对劲,将人抱起来,竟捞了一手的血。
“来人!”君无极取过里侧的被子将青翎盖住,自己披了外衣下榻,唤了人递来了纱布并一瓶上好的金创药,自己打了水,细细地将人身上的血污擦干净,上了药,将手臂包裹的严严实实,又仔细探查了全身有无其他的伤处,全部忙完,已经天色将明,君无极也没了睡意,索性躺在青翎身边,瞧着人的睡颜。
这人真是变了,君无极再一次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从前,这个小暗卫睡着了,是不甚乖觉的,常常睡着睡着便横过来,脸上还带着傻乎乎的笑,现在,睡着了,都是若有若无地蹙着眉,更不会妄动。稍有一点声音,便会惊醒。君无极佯装不知,只是近几月,常常在青翎睡着之后,点了他的睡穴,省的这人睡梦中又哭哭啼啼。
现下,昏睡之中的青翎倒是不会惊醒了。日上三竿才眼珠微动,双手无意识的抓握引起响动,惊动了在一旁捧着本《兵法》的君无极,亦吵醒了他自己。
睁眼看去,是熟悉的地方,青翎惊坐而起,君无极上前看了渗血的绷带,往人嘴里丢了一颗凝血丸,面色不善地出声询问,“受伤了怎么不说?”
青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还没从方才被主上喂药的惊疑中缓过神来,讷讷地开口,“一点小伤,不碍事。”
深可见骨,血染了一路,这叫一点小伤?君无极还是在天亮之后才瞧见一地的血迹,从门口蜿蜒而来,打开门瞧去,分明是昨夜来时的路,看着榻上的青翎,眼神忽明忽暗。
他总觉得,青翎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在同自己叫板,偏偏自己寻不到他的错处。
青翎的伤养了半月,君无极将人照顾的细致,青翎不曾抗拒,却总让君无极感觉到一股拒人千里的架势,明明在人身上予取予求。
刚拆了绷带,青翎便跪在君无极跟前说,他可以出去执行任务了。
那副倔强的模样激怒了君无极,原本,他已经放弃了那个计划了,现下却是脱口而出,“也好,眼下便有个任务交予你。”君无极捏着青翎的下面,粗粝的手掌在那张清丽的脸上犹疑,“这张同青墨一般无二的脸,不善加利用,倒是可惜了。”
……
第一百章小产(上)回忆章虐
“这张同青墨一般无二的脸,不善加利用,倒是可惜了。”
闻言,青翎浑身一震,骨头里都渗着寒意。自从到了湘南,主上已经甚少提起哥哥,偶尔提及,便是满腔的怒火。青翎便要遍体鳞伤。旁的时候,主上依旧对他和颜悦色。
青翎怕极了君无极的喜怒无常。他不怕死,却对这永恒的绝望充满恐惧。
而此时,君无极正凑在青翎的耳边,缓缓地叙述着他那个精密的计划。君无极每说一句,青翎便觉得自己的血液凝滞了一分。
当真是歹毒至极啊。
君无忧同柳云飞的死,被君无极用来当成了挑拨君无言同柳云扬之间关系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