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句话泛泛而谈的话,自从女人嫁到王家,除了生孩子的时候,王德发把他当作是个女人,其他时候,女人干活比男人干的还猛,别人家的女人,地里的重活,还有个男人能帮着分担点,王德发呢?分担不了。一日三餐,女人总是先把男人和娃娃们伺候着吃完了,自己悄悄地坐在厨房里吃已经微凉的剩饭。
王德发不会想到这些问题,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病从何处来。生老病死,谁都无法躲避,因为没人能和自然的力量抗衡,尤其是女人的癌症,人在癌症的面前,就是刀板上的鱼肉啊。
多希望王德发能想明白这些事情,也不枉女人用自己的生命给他留下这些思考。
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时间里,女人也不问王德发到底有没有隐瞒她什么实情,她不问,是为了不让王德发难受,也为了不让自己彻底绝望。
只要阳光好的时候,她都会陪着老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把头埋在老人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以前她觉得毫不起眼的事情,现在看起来都成了奢侈,连晒个太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和孩子们说的话也越来越少,她怕说一句,就少一句,连说一句啊现在她也觉得很奢侈,以前对三个孩子呵斥来、呵斥去的,现在看着他们在院子里害人,都是那么的心疼,不忍心去打扰他们。
孩子们好像隐约也能明白他妈的病到底意味着什么,又是假期,所以只要玩,都是围在女人周围,能多陪她就多陪点。
正月十五镇上耍社火着呢,李启阳带着他老母亲、媳妇和孩子,全家来镇上看社火。
热热闹闹的社火,和两家人无法平静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街上越是热闹,王德发的心里越凄凉。所有人脸上都强颜欢笑,看着坐在架子车上的女人,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全身最灵活的地方就是眼睛了。
看完社火,王德发把李启阳一家送走之后,就回到了家里。在外面看社火,虽然全程都是在架子车上躺着,女人还是觉得体力不支,已经累的不行了。
大概是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女人把已经睡着的王德发叫醒,说自己口渴。
王德发起身道了杯水,递给女人。
“老汉,我晕乎乎的,感觉嗓子眼呼吸特别吃力。这到底是咋了?”女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弱,王德发凑在她嘴边才能听见。
“水不烫了,把水喝了就好点了!”为了不吵着已经睡着的娃娃, 王德发低着头凑在女人耳朵旁边轻声地说。
王德发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眼泪已经忍不住从脸上滑了下来。
喝完水之后,女人似乎一下子就精神了许多,拉着王德发的手说:“老汉,我觉得我不行了,对不住了,可能,我已经没法照顾你和孩子了,我要是真走了,对孩子好点,成龙和来弟,能念成书,有出息,贵生,开学了让去学校,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答应你。”
“你一个男人,过日子,不容易,扛不住了,就给自己再找一个,一定看着,不能打三个娃娃就行。”女人说。
王德发已经哭的不像个样子了,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他的哭声和女人微弱的喘息声。
“我不找,不找,三个娃娃我一定带好了。”
王德发抽泣着,女人躺在炕上眼神呆滞的看着房顶,再没有过多的语言,两个人都不知道在最后一面的时候,该说点什么。
王德发抓着女人的手,坐在炕边一直陪着她,等他转过身看看女人是不是睡着的时候,结果如他所愿,睡着了,安详的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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