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跌跌撞撞,明显是脱了力,一步一顿、一步一喘,往小路上挪着。手中的东西却拿厚外套整齐包裹着,看起来很完好。
“秦院长?”裴山惊呼了一声,拔脚就往那个方向跑。
“你往后退,离我远点儿。这箱子密封出了问题,可能会有辐射。”那人逆着晚霞,看不清表情,却能听出语气里的松弛和笑意,“快……化学系的屋在哪?我得尽早把这玩意儿薅过去。”
第64章 绝交
秦远泛的身体因为辐射变得不大好。
半年过去,新校区的最后一批屋子翻修完毕。只是,因为战时通货膨胀,经费不够,大部分教室的房顶只好改成茅草皮。
屋顶漏,裴山常能抬头就看到星空,然后忽然摸着自己左手手腕上星纹似的红线,笑了。
——当初唐立言说要在房顶画满星星,这可不就是实现了么?
最高的院落也不过两层,学生们几十人挤在一间屋里,除了第一天来开了荤,此后便是萝卜、土豆换着吃。偶尔的肉菜是抓蛇抓虫得来的,每到这时候,那些积极的学生就跑过来敲教授们的院门,喊他们搭伙吃饭去。
饭点是师生关系最和谐的时候。一过这个点,该考试的考试,该研学的研学。
警报不是唯一阻碍治学的门槛,但大家习惯之后都学会了快速收拾桌子的技能,一听警报响,就收着试卷去防空洞,继续考。先生们呢,就拿着纸笔往洞口一坐,常常因为忘记走出去,抬头天都已经黑了。
裴山总把这些事,编成句子写进信里——当然,是经过美化的。信里他们吃的都是三荤两素,盖的都是精絮棉被;
他收到的信也不算少,唐立言也会把战场美化成夜莺的摇篮,连着省下的军饷和票子,一起装进信封里。
每到这个时候,裴山就会被身旁等着找信的学生打趣。
尤其是陈伯杭这个小姑娘,有次看到先生在读信,正好里面写道:[我身边有对双胞胎,非常想读书,可惜他们没我这么好的运气能碰见您这种老师。所以,等仗打过了,我要带他去看看你们学校,蹭一蹭咱裴先生的课!],于是雀跃着喊:“我半年没见过新同学了,叫他们赶紧来!”
“伯杭,我记得你缺勤过三次。”裴山佯装拉下脸,拿考勤来吓唬人,“如果考核不及格,学校是可以直接劝退的。这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