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着急。”唐立言收起平日无所谓的浪荡姿态,无比严肃地问,“我现在回所里。你现在拿着身份证和关系证明去报案,然后告诉我,他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地点,以及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郑采云断断续续说了好一会,裴山才听明白。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不知道身份的、郑采云的丈夫,就是蔡寻的父亲——蔡氏冶金厂的老板,蔡赟。
这是令他吃惊的。蔡赟一直是以民营企业家、慈善家的身份示人,市民们提到这个人,也只会说,他有个不争气的孩子和一个抛头露面的妻子,最过分的丑闻也不过是“绿帽子”之类的谣言。裴山着实没能把这样一个成功谦和的形象,和那天疯了一样砸店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你早就知道了?”裴山坐上摩托后座,问唐立言,“怪不得那天我问你,那个人是谁,你都不告诉我。”
“做笔录那会就知道了。我寻思着,你知道这些除了给自己添堵,没别的用。干脆不说了。”唐立言拧了两下把手,“坐稳了,我得开快点。”
裴山坐上车,问:“蔡寻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嗐,小孩脾气犯了。”唐立言叹口气,“何律师想替他爸打官司、保他爸出来。但是蔡赟家暴这事儿,何律师是知道的。蔡寻这小子估计自己心里也矛盾吧,怕何律师帮着他爸说瞎话,又觉得自己挺可怜。一时没想开,就跑出去了。”
唐立言早在救完裴山、给蔡赟做完笔录那天,就接到了何文泽的电话。
对方问他案件的进展如何,以及为什么会带走蔡赟。声音照旧是彬彬有礼的,措辞也很客气,明显是为自己的东家效劳,像个尽职尽责的管家一般。
“不便透露。具体结果要等判决。”这是唐立言当时的回答。
后来,唐立言和同事们不是没有调查过蔡赟的社会关系。几乎人人都说,蔡赟是个温和有礼的老板,经常做慈善,甚至给母校镇中学捐了一栋楼。只有郑采云,在接受询问当天非常激动,顶着还没痊愈的、青肿的脸,手中拿着伤情鉴定,跟女警员一遍一遍描述被打的惨状。
而蔡寻,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哪怕是被问到“是否遭受过暴力”这种问题,也是无所谓地说:“打啊,对着打呗。”
少年黄色的刘海长到要戳进眼睛里。唐立言没忍住帮他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却发现他额角有一块未愈的疤。
“少碰我!”蔡寻被刺激到,突然跳起来,把桌子猛地一掀,“以前就晓得抓我!我打的架算么子哦?老蔡打人都是拿酒瓶直接呼的!还有姓郑的那个贱人,喜欢偷人!抓去啊,一人关一边,让雁城姓蔡的都死绝才好!”
蔡寻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眼圈红红的,像是被自己气哭了。
但下一秒,这头小狮子又顺了毛,战战兢兢坐下来,问唐立言:“那个,我开玩笑的噻。你们不会真把我们家人都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