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
“忘了?三年多,都忘了?”
血块堵住了鼻子,唐立言张口想要呼吸,却被一盆冷水淋头浇下来。水里加了辣椒,浇在淌血的位置,火辣辣的。唐立言呛得直咳嗽,话也说不完整。
太狼狈了。他曾见过被炸飞的残骸,一脸污秽的尸体,但从未觉得这样狼狈过。那炮火里仍清亮坚定的眼睛,此时早已经被血污糊作一团。
“……”唐立言不敢回答。
唐立言哪里知道裴山究竟跟陈伯杭有什么关系?他不敢冒险,生怕把裴山这环说出来,会给先生惹祸。但他猜到陈伯杭那边一定也没供出先生,否则裘正不会盯着他不放。因此,只要他一口咬死,裴山就不会受到这把枪的牵连。
先生绝不能来经受这些。这里的刑具,花样百出。用电的,用火的,用刀的,他在刚刚的四个小时里几乎都受了个遍,每一样都是钻心刻骨的痛感。唐立言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一度觉得没有比这更难捱的事情,直到一阵阵电流穿过指甲,直到肌肉里被注入让痛感加倍的液体,他才知道,战场远远不是地狱。
战场里有他的战友,而这里,他孤军奋战。
战场上的敌人不过是人,而这里,他面对着魔鬼。
魔鬼从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
棍子被裘正打着圈插进胸口的伤里,狠狠在血浆中搅了搅。
唐立言嗓子哑得喊不出来,死死攥着拳头,连脱臼的痛都感受不到了。
“好,就当你是真忘了!”裘正把他的头拎起来,叫他平视那个窗户,“我听说,你去了云城之后,经常晚上带着一堆军饷、罐头离队,出操前又鬼鬼祟祟地从大学里跑出来——而陈伯杭,就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