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惊世骇俗的话语着实让夏琰吃惊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背叛皇室不是背叛国家,一般人们印象里朝廷天子就是国家,这是几乎对等的关系,但今日李观棋这些话,真实让他开了眼了,同时他也深刻感受到李观棋对于皇室贵族的敌意。
他深呼吸了下,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稳,来问最后一个问题:“所以,你是执意要反,对吧?”
李观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无声地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这番谈话也就没有意义继续下去了,夏琰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拍了拍袖子上实际没有的灰尘:“李观棋……观棋不语真君子,你爹对你期望挺高的,但是还是没做到观棋不语啊对吧。”
李观棋依旧轻笑一声,实打实的嘲讽之态:“当我知道自己和我在乎的人只是棋局上不被人重视生死的卒子时,我就知道我做不到观棋不语了。”
说完他就做了个送客的姿态,两个站在对立面的人,又这么会谈到一起呢,不过也好,还了柏越这个人情。
夏琰皱了皱眉,大步走了出去,出来没走几步就还是觉得不妥,又折返回来说了一句:“你要是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
柏越收到夏琰的回信的时候,正在新帝登基大典前,似乎是猜到了这个结果,没露出任何神色,面色如常地把密件处理掉了。
“阿越表哥。”柏越刚走出房间便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叫他这个称呼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他回头道:“霁月,你也在这里。”
霁月是柏越另一个姑姑的女儿,可惜年幼父母双亡,又深得柏明珠的怜爱,便过继到膝下当亲女儿抚养,也有个公主的名号。宫中只有两个公主,一个是霁月公主,另一个就是沁妃所生的玉荣公主了。但霁月公主虽不是真正皇室,但她人如其名,举止得体、面容精致、气质超凡,在宫中的风评要比玉荣公主好很多。
霁月公主走了过来,身后就跟了一个贴身宫女,浅浅地笑着说:“我感觉有点闷,趁着离大典还有些时间,便让紫苑陪我出来走走了,正巧碰上了表哥。”
柏越微颔首,也温和地说:“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气氛比较压抑,多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还好现在都过去了。”
霁月点头笑着,走到了柏越旁边,两人就这么并排着往前走。
“阿越表哥,你陪我走走吧。”
柏越刚准备拒绝,就算他现在没事,和霁月这么个公主一起逛皇宫多少还是怕对霁月的风评有影响,何况这还是他表妹。
霁月似乎猜到他会拒绝,忙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可能,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柏越听完有点疑惑,“不会见面了,为什么?”
霁月像有意回避这个话题,轻轻捧起廊边的淡粉的月季,笑道:“阿越,你看,这花多好看啊,和你送我的这只簪子很配呢!”
柏越这才注意到霁月头上插的那支簪子是今年她生辰自己送给她的,由最好的乌木料制成,上面的月季花纹是他亲自刻的。由于对亡去的姑父姑母的念想,他对这个表妹确实也是比较上心的,即使当初在北漠逢年过节和过生日都会寄礼物给她,调回京城后,这几乎成为了习惯。
“霁月,梁朔要是逼迫你用你去换取政局势力,你不要答应,受了委屈就和我还有梁烨说。”柏越有些担心梁朔为了政局稳定拉拢势力用公主来结亲,要是真这样的话,他可以马上就去向梁朔表明态度。
霁月拉住了他,看柏越着急的样子,不免有些苦涩的开心,她轻轻地说:“阿越,他没有逼迫我。是我自愿削发为尼的。”
“为什么?”柏越更加不理解了,霁月这十几年好好的,又有什么打击会让她不得不出家?“我不会让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的。”
霁月摇摇头,再次抬头是眼眶有些泛红,她仍然强撑着笑说:“没事的,阿越,只是我喜欢的人,和我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任何人在我这里不管多合适,都是不喜欢的。”
柏越被这么说得一头雾水,“你是大梁最尊贵的公主,任何男子和你在一起你都是下嫁,怎么会不可能在一起?”
她仍然是摇头,只是泪水再也蓄不住,紫苑忙用丝巾给自家公主擦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