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菱脸一黑,玄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分手了?”
玄渡抓住了东菱的反应,十分意外。
“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和宋明芷都没有正式恋爱,何来分手。
“好可惜,我还以为你们会过得很好。”
“你是玄渡吗?你被魂穿了?”
东菱这下是真有些觉得见鬼了,玄渡的嘴里能说出这种人话,真是奇怪。
玄渡抱着胳膊凉凉道:“怎么?祝福你还不爱听?那你们尽快分手吧,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给你放个礼炮。”
东菱还没说话她又自言自语似的说:“不过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毕竟她看起来挺喜欢你的。”
东菱本想走,闻言又忍不住说:“她看起来很喜欢我吗?”
“是吧,尤其在你家门口那次,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威胁,”玄渡回忆了一下,十分不高兴地撇嘴,“真是讨厌比我还装的了,一个小明星凭什么这么有底气。”
“是你的确不做人。”
东菱也没想到,她最能心平气和地谈论起宋明芷和她的关系的人,居然是玄渡。
她是真心希望玄渡可以在监狱里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
东菱要离开前,玄渡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没事,就是想叫叫。”
玄渡对着东菱摆了摆手,东菱嘟囔了一句‘毛病’,压下了心里微妙短促的异样。
东菱出院后,陈商商拉着要给她办什么康复派对出院派对,朋友们太热情,东菱不好推拒,也就答应了。
只是人家喝酒,她喝牛奶和果汁。
聚会地点是老地方,董诺的派对专用地之一。
大家现实上来关切了东菱一番,一会儿东菱身边就堆满了礼物。
有人带的是自己烤的小饼干和小蛋糕,让东菱现拆一起吃。
这是小聚会,大家吃吃东西聊聊天,少不了说些八卦。
八卦免不了说最劲爆的部分,目前最劲爆的当然是陈霏的事。
陈商商怕东菱不适,想拉着东菱走开。
“我去上个卫生间。”
东菱可是知道陈商商对吃瓜的热衷,按住了陈商商的手,自己起身离开。
她没去卫生间,而是去了二楼,坐在了吊椅上,望着窗外的树发呆。
一闪而过的动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东菱跳下吊椅趴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想了想拿出了手机,通过镜头放大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猫。
那应该是邻居家养的黑猫,皮毛油光水滑,它从院子里爬到了树上,现在正蹲在枝桠间摇晃着尾巴,看起来颇为自在的模样。
邻居家很快有人出来,看样子是在找猫,那只猫在树上面对呼唤巍然不动,静静地看着主人找它。
真是蔫坏,东菱心想,嘴角忍不住上扬。
可很快这笑意就僵住了,她忍不住放大,屏幕上的影像已经有些模糊,但尽管模糊,她也能看出那穿着淡色衣衫的人是谁。
宋明芷不应该正在片场拍戏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小院里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远处有人正在注视着她们,王不离大声地喊着家里不孝子的名字,看着宋明芷表情十分无奈。
“老宋,你先上楼等我吧,它估计又躲着哪个地方猫着了,它总喜欢这样,我去拿吃的找它。”
宋明芷是专门为王不离的事情回来的,紫星娱乐的发展不太乐观,王不离想把手上的股份抛售出去并且想要用这笔钱进行投资,宋明芷便回来帮她看看。
其实不用专门回来一趟的,只是……宋明芷垂眸,摒弃脑海里纷杂的想法。
她到了二楼,没进书房,去了阳台。
她记得她认识东菱的最初,在这个阳台上看见过东菱在对面的房子里。
宋明芷将视线看过去,和那边落地窗上的人影遥遥相望。
房屋之间的距离不足以让她们看清彼此的脸,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们谁也没离开。
东菱刚刚咽下去的甜味果汁莫名发苦,手掌撑在落地窗前,有些失魂落魄。
宋明芷看着那道身影想,小骗子想来是恢复了,不然也不会出院,还来朋友家玩。
东菱很想现在就下楼敲响隔壁的门,但她不能。
见面了该说些什么呢,她心里没有答案。
陈商商拍了拍东菱的肩膀说:“菱菱,你在这儿看什么呢,上厕所上这么长时间,大家都以为你掉下去了。”
东菱被陈商商的动作吓一跳,缓了会儿神。
“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没事,”东菱的视线重新放回了窗户那边,却发现对面阳台上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下意识地寻觅,“人呢?”
陈商商感觉她状态有些不对,也朝着外边张望,问道:“什么人?”
东菱含糊地解释道:“刚刚有一只猫爬到了树上,现在不见了。”
陈商商也没怀疑,拉着东菱下楼了。
东菱想投入到朋友之中,用愉悦来麻痹自己的失落,可是好奇怪,每当觉得有些高兴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宋明芷。
她又拿出了手机,在输入框里敲下文字,她没有发出去的勇气,又逐一按了删除。
九月十号那天,早上下了场小雨。
路面上有些湿润,透着一股特有的泥土被浇灌后的清新味道。
两天时间到了,玄渡该进去了,东菱来见她最后一面,毕竟她不会再去探望她。
车行到半路,东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负责盯着玄渡的人说玄渡的病房有人来探望,是个坐着轮椅的病人,警察让她进去了,但是警察没跟着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口。
那人除了何蝶生没别的可能,也难为何蝶生拖着自己病秧秧的身体还要过来。
何蝶生的体质本就不好,又不像她有系统护航,所以十分凶险,在出了急救室之后,又进了几次手术室,可以说玄渡差一点就真的杀掉她了。
“开快点。”
东菱催促了一下,何蝶生和玄渡见面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东菱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眼皮跳的有些快,莫名的心悸感让她走进医院之后快步朝着住院部走。
有什么东西如同断线风筝般在不远处坠落,大片的血渍在地上蔓延开,人的头颅如同碎裂的西瓜,迸溅出脑浆。
周围立刻响起了尖叫,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东菱一动不动地站着,脑袋空白,浑身发冷。
她终于知道了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玄渡早就打算好了!
她根本也是个疯子!
什么平静什么看似认命她都是装的,她这种人怎么可能甘心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别说一年恐怕一天她都忍不了,对她来说她已经一败涂地,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
东菱低头干呕,不愿再回头看血肉模糊的场面,那让人惊惧又恶心,仿佛血液混合物溅射在了人的皮肤上,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让人唇齿生寒。
警察很快便下楼处理了,在面对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解释道:“这是畏罪自杀的嫌犯。”
东菱冷着脸上了楼,心底有些空荡。
她推开了病房的大门,看着背对着她贴在窗前的女人,那背影细瘦,像一把尖刀。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东菱不是想质问,可她的语气却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情绪。
东菱不想插手她们之间的事,但也不想她们牵扯到人命,所以她除了借给玄渡钱这件事以外,只是在玄渡失踪的时候进行了打听。
虽然那个钱不是她借出去的,是宋明芷借的。
“让她去坐牢付出应有的代价不好吗,哪怕是你把她关起来,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她?”
即使东菱知道玄渡不会安分的坐牢,知道她早就有了死亡的打算。
背对着她的何蝶生没有答话,她看着窗外,撑着身体往外望,似乎要做第二只风筝。
东菱把她拉了回来,对上了她的脸。
何蝶生消瘦了许久,颧骨凸出,因为极力压抑着情绪而五官微微扭曲。
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从地底爬上来的厉鬼。
她的牙齿咯吱作响,面部神经不自然地抽搐。
东菱下意识松开了手,望着眼前狼狈痛苦的女人。
“她找人给我传信,说我不来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我来了,我挽留她,我威胁她,我哀求她,她很满意,她觉得自己没输。”
“她说,何蝶生,你怎么不去死啊,然后跳了下去。”
“如果这房间里有任何她可以当做工具的东西,可能她会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何蝶生的眼神漠然麻木,让人有种身处于密不透风的环境里的窒息感。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何蝶生望着东菱,却又好像只是在望着虚空的一点,自说自话道,“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想看她恐惧看她崩溃看她求饶,看她除了依赖我无处可逃,有时候我真的很厌恶她很恨她,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她一点也不招人喜欢,可当她真的寻死的时候……”
“你有过那种努力想要抓住什么可用尽一切也抓不住的感觉吗?”
“我还来不及和她说,她才是输家,我赢了,一直赢的都是我。”
何蝶生的脸色苍白如纸,和墙上刷的惨白的油漆一般无二,她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一边说着一边笑。
她忽地抓紧了胸前的衣服,似乎在忍着剧痛,最后倒了下去。
东菱叫了医生,冷眼看着她被送进急诊。
她下楼的时候,地上已经没了倒着的人,清洁工在反复刷洗着血迹,试图让死亡的痕迹彻底消弭。
旁边似乎还有人在议论当时的情形,东菱从他们之间穿过,像一抹游魂。
她并不为玄渡的死而感到痛苦和难过,只是觉得有一点空荡荡的,有些情绪无可凭依。
她脚步轻飘飘地回了家,佣人说有人给她寄了信,已经放在了她房间的桌子上。
东菱点头,却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