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蓝桦难免想起十二岁就中了廪生的肖明成,以及马上要向父亲看齐的肖知谨,觉得天分这种事真的是要命的,“那你们劝过他吗?”
天下何止三百六十行,方秀林也不是不能吃苦,既然读书不成,何必非要在同一棵树上吊死?
郑真等人对视一眼,都是苦笑,“他本就战战兢兢的,谁敢跟他说这话?”
万一刺激出问题,谁能担起责任?
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且方秀林背负着全家的希望,就算他自己想终止,家人也未必肯的。
太过殷切的期望实在过于沉重,许多时候不恰当的关爱反而成了枷锁……想到这里,度蓝桦忍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那他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有没有跟谁结仇?”
“他整日把自己闷在房中读书,哪里有机会与人结仇!”郑真叹道,“当初也是我们看他实在太累了,人都快出毛病了,这才硬拉着他出去散心,结果……是我们害了他。”
没想到直接把人给散没了。
照郑真等人的说法,方秀林生前压力极大,明显有点心理问题,这种人如果自杀很正常,但偏偏是死于他杀,这就很说不通了。
度蓝桦死活想不出方秀林跟葛大壮和胡兴业之间的联系,几位学子也表示方秀林每天除了在学里就是回家,绝对跟那两人素不相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从淅沥淅沥变成哗啦哗啦,吵得人心烦意乱,放眼望去但见天地间一片迷蒙,街景和草木都朦朦胧胧瞧不真切,唯余连天接地的巨大雨幕。
度蓝桦实在想不出谁会杀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悲剧色彩的穷学生,更想不通他会被卷入怎样的纠纷。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迷宫里,左碰右撞出不去了。
难道查到最后,只是一个贫苦学子死于意外:变态杀手随机选中了他?
她不死心,“那方秀林死之前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比较反常的举动?”
众学子面面相觑,“反常?”
众人都开始冥思苦想,一时间廊下只有哗啦的雨声回荡。
院中大丛大丛的绣球花开得如火如荼,雨水顺着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绿色叶脉流下来,无数细小的花瓣挤成的巨大花球正在风雨中摇摆,像一群长着大脑袋的小人儿,看上去竟有点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