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新人忆旧事,桃花两三丛

“还是我多想了,你此去偿还昔日风流债,理应思绪不解,不想还有沾花惹草的心思,确是个没心没肺的本事。”

吴魁生苦笑起来,“你明明懂我,耐不住为了个丫头醋上了,这般言说中伤于我,可见也是见色忘义之徒。”

这如何还闹上了?云棠骨子硬,然心性软,早失了昨日的怨气,自觉惹不起这二人,只抱膝静观其变。

此时,马车将将驶出舒城,官道上尘土飞扬,来玩俱是走货游玩之人。

车内闷热,水颖峥兀自敞开衣袍斜躺长座之上,唤了云棠揉揉捶捶,好不享受,不时疲倦小憩起来。

许久,见他没了动静,云棠试探着歇了手,侧眼看向吴魁生,见他神游天外,眼中迷茫悲戚不似作假,她乖觉的没有打扰,窝进一方角落闭眼瞌睡,恍惚中听见“叮”的一声,有何物什落了下来,想睁眼瞧个究竟,不想忽然睡意汹涌,落尽无边的眠境中。

“看来你对她并非如你口中所说的那般情意疏淡。”水颖峥看着吴魁生拾起的珠钗道,手托着云棠因马车颠簸而摇晃的身子,长臂一伸揽入怀中。

吴魁生凝着珠钗道:“曾是挂在心上之人,奈何她行了差错……这些日子本已将她淡忘了去,然乍一听她的死讯,心中甚有些不是滋味。”

“当日你独自归来我便有些诧异,你未说我也未问,今日倒想问一问,你与她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对她痴念已久,为何轻易就放了手去。”水颖峥道。

“不与你说,是我觉得那事难以启口。”

吴魁生道,面色僵黑,死死盯着那珠钗,“当日因凝脂膏一事,我恐有牢狱之灾,你不知当我将境况与她言明,她仍决意嫁我为妻时我有多高兴,然而就在我听你指点找州府之人打点后归去,才发现她竟委身于一落魄术士,换回来一纸无甚用处的转运符和一身病症不明的花病……我恨,恨自己也恨着她,恨自己行事大意,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才有了官非缠身;恨她无脑无心,糟践自己,糟践我……自那后,每每见着她,我都觉着甚是肮脏,情意磨尽,只剩彼此的怨念。”

“原是个痴情的蠢女人。”水颖峥道,“她既是为了你做到那般地步,即使不能结成眷侣,也该好好安置了去。”

“我又岂是无情无义之人,官非了去便立刻寻了一处宅院安置于她,并买了好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另请了颇有名气的良医与其看病,然她仍不满足,见我不愿娶了她,转身投入烟花之地做起皮肉生意来,你说,教我如何能忍。”

说着,吴魁生眼眶翻红,是怒是伤,是怅然,是悔恨。

燥热天气,肌理相触,云棠安睡在水颖峥怀中热出好些汗珠子,水颖峥轻轻为她拭去,浅笑惬意,回道:

“仁至义尽,怨不得你。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她临终遗言索要的却是十日作陪?”

“当初她怨我应酬颇多,与她数日见不着一面,这十日,是我求亲时向她允下的。”吴魁生道,将水颖峥对云棠的顾惜看在眼中,忆起秋水斋前的一幕,又忧道:

“你莫不是真对这丫头上了心?”

水颖峥一愣,继而笑道:“说不上,只觉着她与旁人处处平凡,又处处不同,性子不得我意,可偏生让人处着心中舒坦,说到底不过是个女人,你知我中意的向来不会撩开手去,等哪日厌了再弃了便是。”

“我看未必。”吴魁生道,“你种种作态,分明是动了心。只我需提醒你一句,你瞧上了她,她瞧上的可是旁人,怕不能遂了你的意。”

“你这是何意?”水颖峥眼神乍然凛冽,手下摩擦着云棠皙白的手背,不意擦出一道深深的红痕来。

吴魁生轻咳一声,既恐因自己陷云棠于困境之中,又恐未能及时着意于兄弟,陷自己于不义,斟酌再三才道:

“你可知这丫头居在何处,我手下之人曾打探过那顾姓女子的居所,却在这丫头院子的对处,那临近的巷子多的是青年才俊,怕也有与这丫头生出青梅竹马之情的男子,据我所知,亦有上门与她家中二老议过亲事的,只后来未成事儿罢了。”

“那又如何?”水颖峥随手轻捏她灵秀的鼻翼,神情卷出七分邪气道:“我水三少想要的人还有谁有胆敢上手不成?便是她议成了婚事,我若未放手,神魔来使也断不会做成礼。”

这话中霸道,心中更是有火燎原,他腹中一股子气盘旋着,腾的生出想“吃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