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搁下手中瓜仁,担心的上前询道:“怎又回来了……这脸…是摔着了?”摔成这般形状?
恰云父回转,亦意外的上来瞧个究竟,见他左脸上赫然一大巴掌印子,惊道:“迟朗,你刚干啥去了?”
迟朗眼珠一转,神思醒了几分,愣愣道:“表叔表婶,我想成亲!”
“这孩子,”云母哭笑不得道,“怎就突然想成亲了,前些日子不还嚷着再逍遥些日子么。”
迟朗痴痴笑了起来,“我这凡心动了,要降在这红尘杂世,明日我就修书回家筹聘拟定,还请云母替我保媒。”
“这……你说的是哪家姑娘?”云母难道,“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就是让我保媒也该让我先打听打听底细。”
“啊!我未来得及问其芳名。”迟朗懊恼,一时又猛拍大腿,“方才见她入了顾家院子,您让堂妹妹帮我问问,看看是顾家亲还是过门客。”
云父皱眉,“又是顾家?”
云母犯愁起来,“这顾家家业雄厚,不管是亲是客,恐都是眼高之人,迟朗,若这姑娘是顾家人,怕是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是高攀不起的。”
迟朗目瞪如圆,继而跳脚道:“什么高攀不起,我家可还管着两江渡船呢,再者堂妹妹不还与顾家公子相好吗,此事也忒简单了去。”
“你既有意,叔婶也不好多说,这样吧,你先不要修书回家,我们打听明白那女子的身份,试探试探意思再细谈,如何?”云父道,迟朗其母身子弱,常年将养着,这没谱儿的事儿还是先不要惊动得好。
迟朗闻言左右踱步,迫切得很,云父不忍,又揽着其肩慰道:“姻缘之事讲究个两情相悦,这般方能长久。你欢喜着人家姑娘,想娶回家也得悠着点来,多顾及人家姑娘的意思。”
迟朗欲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的。
细想之下也觉云父言之有理,他娘亲往日里便甚是羡慕这表叔表婶间的恩爱情谊,听他的准是没错的。于是燥气渐渐退下,“如此就先谢过表叔表婶,此事若成,迟朗定会记住您二位八辈子的好。”
云父云母扑哧一笑,“好好好。”一辈子还没个猜头,八辈子太远。
得了安抚,一颗春心稍定,迟朗安生的回了房,云父笑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待饮第二杯时,云母按了其手,“少饮些。”
“好!”云父回道,当真不再饮,抛了隐隐不安的情绪,又与云母拉谈起来。
烟花之地,夜夜笙箫,做的是迎来送往的极乐之事,求的是真金白银的奢侈之物。
就在这舒城颇具名气的满香院二层楼,一偏僻窄室独处一角,与旁的房间相距甚远,门口挂着衣房的字样,路过的人尽没在意。
“真是神了,豺狼未出,倒引出头豹子来。”
云棠盘腿坐于木榻上,用着精致的点心饼子,听着室内另俩人的对话,蓦地插话道。
云临翻着手上卷帛,“你不是说水悦是水老夫人的人,她既知晓水三少对你不同,自然会多加上心,将你调查个底外翻篇,而我近来频频于商贾堂会上露面,与你一宗一族,又是虞韵堂的主理人,水悦上禀,水老夫人有所注意也是意料之中。”
“所以水林祥相请,你会去的喏?”云棠问道。
“去,他还得备着厚礼去,”坐于云临对面的男子道,“水林祥受的老夫人的命相邀,断不能拂了其面子。”
云临点头,看了眼云棠道:“听闻前段日子外番贵族寻觅新式茶,出价之高,行商之人无不有意。这水林祥时常出入关外,多有门路,眼下欲涉入茶行应也是为了此事,然我度他心思恐是想自立商号,仅是寻我供货而已。”
“这舒城茶源大多是坎田茶,味厚气浓,而你的茶是遥山巅雨露茶,入口化香,加之独特的烹煮方式,养生醒神,外番贵族均追求个品味来,雨露茶可比坎田茶适合不知多少,水老夫人确是个有眼光的。”云棠吮着指尖残渣,口齿不清道。
“可是不挂我虞韵堂的名号,我是不肯的。”云临道,忽而一笑,“且我还等着水清华和水三少。”
云棠不解道:“按你们先前说的,水清华是为着王涟走动,水颖峥却是为了什么?”
“现下那些个纨绔子弟已有多人求到他头上,他是谁也不为,只求个顺眼儿的,伸手一帮成个交情,顺带着折了水宅的路子。”谈辞道,面色凝重,“不过实不清楚他为何会娶楚氏之女,以他的身份,远着朝廷才是保命之道。”
“或是他另有所图,杀母之仇换作是谁也放之不下。”云临道。
谈辞皱眉,沉道:“如你所说,那几桩蹊跷案子之间倒有了干系。”
说着见云临眼神微凛,才知此事在云棠跟前不可提及,急忙绕了话头,“事有凶险,事毕你们还是尽快抽身,莫要被无辜牵连。”
云临默然,将卷帛卷好递予谈辞,谈辞纳入怀中,瞧着滴漏跃出了亥时墨黑的刻线,便辞了两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