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间忽听有人叫唤着她的名姓,她忙应答一声转身出了院子,不见身后花丛揉搓着双眼朦胧坐起的女子,还有一裸身站起一脸因人扰了好事而不郁的中年男子。
“完了完了完了,捡回个克主子孙绵延的祸灾就罢了,还捡回个烧银钱的败家小婢,我的日子可要难过了。”吴魁生跷着腿道,看着突然造访的老大夫把把银针往云棠身上扎着,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吴少爷放心,三少爷早付了诊银,命我每日为这位姑娘针刺直至痊愈。”余生堂的白须老儿道:“昨日姑娘落下了一针,万万不可再耽误了。”
说着,又一针落,直刺其眉心。吴魁生见云棠忍痛的模样摇头失笑,“罢罢罢,他算是栽这丫头手里了。”
云棠知从吴魁生嘴里出来向来无好话,全程当他不存在,半晌见他离了去才觉爽快了些。
白须老儿对一旁候着的小婢道:“姑娘,烦劳你为老夫烧些热水来。”小婢闻言称是,退了下去。
一时室内仅有他与云棠二人,再起一针落穴,白须老儿从怀中取出一物笑道:“有人让我来取一样物什。”
云棠见着那物是云临惯爱佩戴的孤星记,道:“他与你倒真是个情谊厚重的,这玩意儿我哄劝许久,他都不曾给我把玩过。”
白须老儿笑道:“你说错了,这玉佩乃是他特地摘下叫我转交予你,他明日去往包子楼,得有些时日才回。”
“这玩意儿可能保命护身?”云棠接过孤星记,眼神往床下示意,“他要的东西在下面,我这满身银针的实不好动作,还得劳你亲自拿一下。”
推挪开好些杂物,白须老儿才翻出卷筒来,一边好笑的说她藏得严实,一边仔细放入随身药匣子内。
“少爷,顾少东家寻上门了。”
吴魁生听得下人来报,眉头忽的一皱,“这人怎这般沉不住气……”
“少爷可是要见?”
“见是要见,可不能在我这吴门里,请顾少东家上翠风楼候着,我晚一步便来。”若是教顾胥星与那丫头见了面,只怕水颖峥能活宰了他。
乍见一面生的俊俏公子哥儿,翠风楼的姐儿们乐得是嘴都合不上了,翠风楼的妈妈眼光也是个毒辣的,看他通身气派,一眼便瞧出是个可欺的、能掏银钱的羔子来,堆笑咧嘴的赶上来将人往上等厢房里塞去,可着意儿的问其要什么样儿的姐儿伺候。
顾胥星掩着鼻唇,闻着楼里的脂粉味脸色已然有些难看,胡乱要了盏茶就要将人弄出去,楼妈妈赖着却是不想走,连叫了十多个姐儿入了房,硬要他留下一个来。
“顾少东家是个挑剔的,家里的姑娘都跟仙女儿似的,妈妈这楼里的姑娘怕是他一个都瞧不上,还是甭费工夫了。”吴魁生携了两名小厮进了房,笑道:“妈妈待顾少东家这般热情,我可是有些醋了,你不能有了新客忘旧客,现下去帮我叫褒娥在房里候着,不可接了旁的人去。”
“哎哟,吴少爷这说的哪里话,您可是咱们楼里的贵客,妈妈我就是没瞧见,瞧见了哪儿会慢待了您,实打实的把您放心窝子上啊,我这就去给褒娥说说,让她洗白妆香了等您。”
楼妈妈呵呵笑着带着一群姐儿退了出去,吴魁生转身对顾胥星笑道:
“顾少东家洁身自好,我选在这处竟是难为你了。”
“是顾某见识尤短,经不得这声色的场面。”顾胥星自吴魁生入室便站了起来,两人掀袍而坐,他亲为其斟了一杯茶水,道:“顾某先时不识吴少爷侠风亮节,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顾少东家说笑了,我任性浪荡的行事做派在舒城也是有名的,侠风亮节可当不起。”吴魁生饮下茶水,眼神一示意,从旁伺候的小厮上前为两人又斟满了去。
吴魁生一手横在桌案上,瞧着桌面有些好笑,“托顾少东家的福,在这翠风楼我还是第一次正经喝着清茶,无酒无肉也无娇娘作伴,说将出去那些子混世的兄弟非得笑掉大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