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中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这点他深有感触,素日偶尔能窥探得一二,其实也都是那人为换他安心,故意显现出的。
彷如,是生来就那般,沉稳得越了年纪,让人无从揣度其心思。
就连喜好,也隐藏得很深……
八年前,或许因为有衍木忠心才得以在阁外培植起势力。但之后,各地各处那些能人异士,绝不是无能之人可以管束住的。
而那时,屋里的人好似才十几岁年纪。失了最忠心的下属,失了最疼爱的妹妹,也失了爹娘疼惜与顾念。在冷清的迟水殿,独自埋下今日这些令人咋舌的周密计划。
那时没有他,没有石鸣彦,没有萦香,没有钟横,也没有钟修。
飘忽的思绪定定停留在当年驻足不前,衍墨几乎是惊觉一般发现了某些事情,某个人从不会提及的一些事情。
执着,甚至已经到了执拗,衍墨不死心地闭上眼,努力回忆去年入迟水殿头一日里窥得的名册。
密密麻麻,记载了数页,甚至每个人名后面都跟有详细入殿时间与身份职责的记录。
但任凭他如何回忆,始终也记不起有一、两个有可能是当年陪在那人身侧的。
没有随身的侍卫,没有随身的侍女。
“困了?”
如浴桶中热水一样暖人的声音轻轻入耳,衍墨不得不终止自己毫无用处的回想,慢慢顺着搭在肩上的手掌一点一点看上去,带着些心疼与恋慕,直至在水面白雾纷扰中,两人四目相接。
“属下不困。”摇头,很轻。犹似担心力气过大会搅得眼前人也回忆起当年那些事情……
“主人可否……进来?”纵任自己声音里染上几许情绪,衍墨如是要求着。没有必要否认,他确实对眼前的人眷恋得紧。眼下,就想要紧拥在一起——非是弱势或依靠,而是随时能感知对方温度与冷暖的那种。
“好。”话语里的细小差别让万俟向远注意到些微异常,因此他不问什么,也不犹豫什么,往浴桶里续添半桶热水,便迈坐进去。
就在刚坐下的瞬息,便觉感觉到一只被水泡到热烫的手掌缠握上自己的,带着一点急切,还有一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的什么。